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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铃响过两遍后,赛德开始冒汗。如果罗利还在那儿,他现在应该已经接起电话了。英语—数学楼里的教师办公室不是很大。他还可以打电话给谁呢?还会有谁在那里呢?他想不出来。
第三遍铃响到一半时,罗利接起了电话。“嗨,我是德莱塞普。”
听到这个因抽烟而变粗的声音,赛德闭上眼睛,在零售商店凉凉的铁皮墙上靠了一会儿。
“喂?”
“你好,罗利!我是赛德。”
“嗨,赛德。”罗利听到他的声音似乎不是很惊讶。“你忘记什么东西了?”
“没有,罗利。我遇到麻烦了。”
“哦。”罗利答应了一声,没有提问,只是等在那里。
“你知道那两个——”赛德犹豫了一下,“那两个跟着我的警察吗?”
“知道。”罗利平静地说,“他们是保护你的警察。”
“我把他们甩掉了。”赛德说,这时一辆汽车隆隆地驶进黄金楼作为顾客停车区的泥地,他听到声音后迅速回头看了一眼。有那么一瞬,他非常确定自己看到是棕色的普利茅斯……但那其实是一辆外国车,开始被他看成棕色车身的其实是因路上的尘土而变暗的深红色,司机只是想调头。“至少我希望自己是甩掉了他们。”他停顿了一下。现在已经到了紧要关头,他没有时间犹豫,必须立刻做决定。当你真的走到这一步时,其实也没什么决定可做,因为他没有选择。“我需要帮助,罗利。我需要一辆他们不知道的车。”
罗利沉默了。
“你说过如果有什么事情你能帮我,我可以跟你说。”
“我知道自己说过什么。”罗利温和地回答,“我也记得自己说过如果那两个跟着你的警察有能力保护你,你或许应该明智地跟他们尽量坦白。”他停了一下,“我认为我可以推断说你选择不接受我的建议。”
赛德差点说,我没办法接受你的建议,罗利。劫持了我的妻子和我们的孩子的男人也会杀了他们的。他倒不是不敢告诉罗利正在发生的事情,也不是因为如果告诉罗利,罗利会认为他疯了。相比其他大多数人,大学教授们对疯狂的看法要灵活得多,有时他们甚至完全没有看法,他们宁愿认为人要么愚笨(但神智清醒)要么就非常怪(但依然神智清醒,老伙计)。他闭口不语,是因为罗利·德莱塞普是那种非常有主见的人,赛德根本不用枉费口舌去说服他……任何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事情或许只会把情况弄糟。但无论是否有主见,这位语法专家都有着一颗善良的心……他有他勇敢的地方……而且赛德相信罗利对赛德的遭遇不是只有一点点兴趣,他的警察保镖,他对于麻雀的奇怪兴趣。最后他简单地认为——或者是仅仅希望——保持沉默对他最有利。
然而,等待依然是一种煎熬。
“好吧。”罗利最后说,“我把我的车借给你,赛德。”
赛德闭上眼睛,不得不挺直膝盖,以免自己跪倒在地。他用手擦擦下巴下面的脖子,那儿都是汗。
“但我希望如果车子归还时坏了,你要负责修理……”罗利说,“如果你是一个逃犯,我怀疑我的保险公司不会负责修理费用。”
逃犯?因为他从两个很可能没法保护他的警察的眼皮底下溜走了?他不知道这是否就把他变成了一个逃犯。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一个他日后必须考虑的问题。日后当他不再如此焦虑与恐惧时再说。
“你知道我会的。”
“我还有一个条件。”罗利说。
赛德再次闭上眼睛。这次是因为挫败感。“什么条件?”
“等事情完结,我要知道一切。”罗利说,“我要知道你为什么对麻雀在民间传说中的意义如此感兴趣,为什么当我告诉你什么是灵魂的摆渡者以及它们一般做什么时,你立刻脸色变得煞白。”
“我脸色变得煞白?”
“跟纸一样白。”
“我会告诉你整个故事的。”赛德承诺。他略微咧嘴笑了一下。“你或许会相信其中的某些部分。”
“你在哪里?”罗利问。
赛德告诉他,并要他尽快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