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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电话又响了起来。铃声在第二遍响了一半时中止了,架线工韦斯叫赛德来听电话。他便下楼了。

“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在哪里?”他问韦斯。

有一瞬间,他真希望韦斯会说,联邦调查局的特工们?我没有看见任何联邦调查局的特工。

“他们?他们走了。”韦斯幅度很大地耸耸肩说,仿佛在问赛德是否指望过其他什么。“他们有那些电脑,如果没人摆弄它们,我猜会有人想怎么机器老是关着,那么他们可能就要削减经费什么的了。”

“他们做什么吗?”

“不。”韦斯简明地说。“在这类案子中,他们不做什么。或者他们干活,但他们做事时我都不在场。他们把事情记录下来,就做这个。然后他们将其输入电脑什么的。就像我说的那样。”

“我明白了。”

韦斯看看他的手表。“我和戴夫也要走了。设备会自动运转。你不用花一分钱。”

“很好。”赛德边说边走向电话,“谢谢你。”

“不客气,波蒙特先生?”

赛德转过身。

“如果我要读你的书,你觉得我是读以你自己的真名写的书好,还是读以另一个人的名字写的书好呢?”

“试一下以另一个人的名字写的书吧。”赛德说着接起电话,“情节更精彩。”

韦斯点点头,敬了个礼,便走出去了。

“喂?”赛德说。他觉得他应该在自己脑袋的一侧嫁接上一部电话。这样会省去许多时间与麻烦。当然,还要接上录音和追踪设备。他能把它装在背包里带来带去。

“嗨,赛德。是艾伦。我还在州警察局,听着,电话追踪的结果并不是太好。你朋友是从佩恩车站的一个电话亭打来的电话。”

赛德想起另一个架线工戴夫说过的话,他说安装所有这些昂贵的高科技设备只是为了追踪到一大堆从购物中心之类的地方打过来的电话。“你吃惊吗?”

“不。有点失望,但不吃惊。我们希望抓住破绽,不管你信不信,通常我们总会发现破绽,迟早的问题。我想今晚过来一下,可以吗?”

“好。”赛德说,“为什么不呢?如果没事干,我们可以打桥牌。”

“我们预期今晚能拿到声波记录。”

“就算你拿到他的录音又能怎么样呢?”

“不是录音,而是声波纹。一种图纹。”

“我不——”

“声波纹,是一种电脑生成的图纹,可以准确地描绘一个人的嗓音特质。”庞波说,“它跟口音无关,实际上——我们对口音、结巴、发音这些东西不感兴趣。电脑合成的是音质与音调——专家们所谓的头音——以及音色与回声,即所谓的胸腔音或肠音。它们是声音指纹,就像指纹,至今还没发现有哪两个人的声音指纹是完全相同的。我听说同卵双胞胎的声波纹间的区别远大于他们指纹的区别。”

他停了一下。

“我们已经把录音带做了一份高质量的拷贝送往华盛顿的FOLE。我们将获得你的声波纹与他的声波纹的比对结果。这边州警察局里的人想说我是疯了。我能从他们的面部表情上看出来,但有了指纹和你的不在场证明之后,没人敢跳出来这么说了。”

赛德张开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他舔舔嘴唇,又试了一下,还是不行。

“赛德?你是不是又要搁下我的电话了?”

“没有。”他说,突然之间他的声音有所转变。“谢谢你,艾伦。”

“不,别这么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谢我,我不想误导你。我正在做的一切都是遵循标准的调查程序。这次的程序有点奇怪,我承认,因为情况有点奇怪。但这不意味着你可以做没有根据的假设。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的。FOLE是什么?”

“F——?哦,是联邦执法部的缩写。这或许是尼克松入住白宫期间干的唯一一件好事了。它主要是由一大批计算机构成的,为地方执法部门集中处理一些信息……当然,那儿还有很多摆弄计算机的人。我们可以查看大约从一九六九年起所有在美国被判重罪者的指纹。FOLE还提供弹道比对报告,已知重罪犯的血型,声波纹和电脑生成的嫌疑犯照片。”

“那么我们将知道我的声音和他的——”

“没错。我们应该会在七点前知道结果。如果那儿很忙的话,就是八点。”

赛德摇头说:“我们的声音听起来一点也不像。”

“我听过磁带,我知道这点。”庞波说,“让我重复一遍:声波纹与一个人讲话的声音毫无关系。头音与肠音,赛德,两者区别很大。”

“可是——”

“告诉我,你觉得艾尔默·法德和达菲鸭的声音听起来一样吗?”

赛德眨眨眼。“嗯……不一样。”

“我也觉得不一样。”庞波说,“但是给他俩配音的都是一个名叫梅尔·布兰科的家伙……更不用说由他配音的其他角色了,如宾尼兔、翠迪鸟、来享鸡福亨等,天知道有多少。我必须挂了。今晚见,好吗?”

“好。”

“我会在七点半到九点间到,可以吗?”

“我们等你,艾伦。”

“好。不管情况怎么样,我明天都要赶回罗克堡,除非案子有什么出人意料的突破,否则我会留在那儿。”

“指纹调查还是在进行,是吗?”赛德说,他想:毕竟,这是他能有所指望的。

“对——我还有其他许多事情要忙。没有一件事像这个案子一样重要,但罗克堡的人付我工资就是让我做这些事情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这对赛德而言似乎是一个严肃的问题,而非谈话中随口说的话。

“是的,我明白。”我俩都明白。我和……狡猾的乔治。

“我必须挂了,但你会看到州警察局的巡逻车二十四小时停在你家门口,直到这事了结。那些人很猛,赛德。如果说纽约警察守卫时有点大意的话,保护你的这些人是不会的。不会忘掉你,或让你和你的家人自己应对这一切。大家会继续调查这个案子,在此期间,有人会保护你和你的家人。你明白的,是吗?”

“是的,我明白。”他又想:今天。明天。下周。可能是下个月。但明年呢?不可能。我知道的。他也知道。目前他们还没有完全相信他所说的,关于他已经恢复理智、洗手不干的话。之后,他们会……随着时间一周周地过去,且一切太平的话,他们再不相信就是傻了。从经济角度考虑,他们也会相信的。因为乔治和我都明白这世界是如何按其既定的轨道围绕太阳转的,正如我们明白当大家去忙其他事后,乔治就会立刻出现来收拾我。收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