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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慢、很慢、很慢地转过头。
他的所见几乎让他希望自己生来就是一个瞎子。
“我猜他们永远也不会想让我上《GQ》杂志[105]的封面吧?”斯塔克问。他正咧着嘴笑。这个笑所暴露的他的牙齿和牙龈(以及原本长着牙齿的空洞)之多,超过任何一个最开怀的笑容。他的脸上布满了创口,皮肤似乎正从底下的组织上剥落。但还不止如此——这还不是让艾伦感到恐怖和恶心的原因。这个男人的面孔底下的组织似乎出了问题。他好像不仅是在腐烂,还在经历着某种可怕的变异。
不过,他知道这个拿枪的男人是谁。
他金色的头发毫无生气,犹如粘在稻草人头上的旧假发。他的肩膀像带着护胸的橄榄球运动员一样宽。他傲慢地站在那里,即使不动,也透出一种敏捷。他高兴地注视着艾伦。
这是那位不可能存在,也从未存在过的人。
他是乔治·斯塔克先生,来自密西西比州牛津市的高调的狗杂种。
这一切是真的。
“欢迎来到嘉年华,老伙计。”斯塔克和气地说。“你这么大的个子,动作倒是挺灵活的。我开始差点儿就忽略你了,我一直在找你。我们到下面的房子里去吧。我要向你介绍一个小女人。如果你乱动一下,你就死定了,她也会没命,还有那两个可爱的小家伙。在这个世界上,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你相信吗?”
斯塔克那张腐烂、变形、恐怖的面孔冲他咧嘴笑笑。草丛里的蟋蟀继续唱着歌。远处的湖面上,潜鸟甜美的叫声划破天空。艾伦满心希望自己是那只鸟,因为当他看着斯塔克盯着他的眼珠时,除了死亡,他只看到了一样东西……那就是虚无。
他突然清楚地意识到,他再也见不到他的妻子和儿子了。
“我相信。”他说。
“那么扔掉你的枪,我们走。”
艾伦照做了。斯塔克跟在他的后面,他们朝下面的路走去。穿过马路后,他们走下波蒙特家车道的斜坡,走向房子。房子从山边凸起,桩结构很结实,很像马利布海滩边的房子。就艾伦所见,它的周围没有麻雀。一只也没有。
托罗纳多停在门边,在黄昏的阳光下,像一只漆黑发亮的大狼蛛。车子看上去像一颗子弹。艾伦有点儿惊奇地看着保险杠上的标语。很奇怪,他所有的情绪一下子变得舒缓平和了,仿佛这只是一个梦,他很快就会醒来。
千万别这么想,他警告自己。这么想会让你丧命的。
那很可笑,因为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不是吗?刚才他还在蹑手蹑脚地接近波蒙特家的车道,想要悄悄地穿过马路,仔细观察周围,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斯塔克却用枪顶住了他的耳朵,命令他扔掉枪,情况变成了这样。
我没有听到他,甚至没有感觉到他。大家都认为我手脚很轻,但这家伙却让我相形见绌。
“你喜欢我的车?”斯塔克问。
“现在我想缅因州的每个警官都喜欢你的车。”艾伦说,“因为他们都在找它。”
斯塔克开心地笑起来。“我为什么不相信呢?”他用枪管戳戳赛德的腰背部。“进去,我的老伙计。我们正在等赛德。等赛德到这儿了,我想我们就可以开始狂欢了。”
艾伦回头看看斯塔克空着的手,发现了一件极其怪异的事情:那只手的手掌上似乎没有掌纹。一条掌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