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对被掩盖的恒量的回想
对一个社会世界的人种学描述,将作为男性中心世界观的细微迹象和分散片断的一种“探测器”,并由此作为无意识的一种历史考古学工具发挥作用,这个社会世界既足够遥远,远到可以容易地被客观化,又完全以男性统治为中心建立起来。毋庸置疑,无意识最初是在我们社会的一种非常古老和非常陈旧的状态下构成的,它存在于我们每个人的身上,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历史无意识因此与一种生物学或心理学的本性,以及作为心理分析所主张的性别差别被纳入这种本性中的属性无关,而与一种构造作用———比如力求使男孩脱离女性世界的构造作用———有关,这种构造完全是历史性的,因而有可能被其产生的历史条件的某种变化所改变)。
应该在一开始便指出对男性中心的“无意识”的既成模式的认识允许我们在无意识表现中揭示和理解一切。这种无意识是我们的,它通过灵感乍现,呈现或流露在诗人的隐喻或由于明证性而不易察觉的通俗比喻中。一个没有成见的读者———幸亏有用于提供概要的、完全不考虑本土实践的一种无意识观念的图表———能够从构成卡比利亚社会的实践(尤其是惯常的实践)和表现的对立或同源关系中有所收获。这种经验会从一种明显之感一直发展到一种困惑的形式,人们只要想一想,就会发现这种明显感丝毫也不明显,反而依靠对同一种无意识的呼应;而这种困惑的形式可能伴随着一种启示的印象,或更确切地说,一种重新发现的印象,这种印象完全类似于某些诗歌隐喻中必不可少的出乎意料所带来的印象。读者很快就可以熟悉每个对立关系和直接或间接的等价关系网,这个关系网将每种关系与所有其他关系联结为一个系统,并赋予它客观和主观的必要性,人种学家在此之前曾更费力地这么做过,但这种熟悉不是靠获得简单的知识得到的,而是靠重新获得一种向来被拥有又被丧失的认识得到的,弗洛伊德继柏拉图之后称这种认识为“回想”。
但是这种回想并不仅仅针对柏拉图的本相的内容;也不仅仅针对弗洛伊德的无意识构成的个体过程,这种无意识的社会特征并未真正被排除,而是沦为一种一般的和普遍的、从未具备社会特点的家庭结构。这种回想针对既是集体的又是个体的无意识的系统发生和个体发生,这种无意识是一种集体历史和个体历史归并的痕迹,这种痕迹强加给所有行动者,男人抑或女人,即它的强制前提系统———人种学构建了这个系统可能具有解放作用的公理体系。
身体的改造活动既可以在性别方面被区分,又能够在性别方面进行区分。它部分通过摹仿的暗示作用,部分通过明确的指令,最终,部分通过生物学身体观念的整个象征构造(尤其是性行为,性行为被视为统治行为和占有行为)完成,从而系统地产生了被区分和能进行区分的习性。今天,男人身体的男性化和女人身体的女性化,这巨大的且在某种意义上无休止的任务,无疑比以往任何时候,几乎总是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并决定了如此被自然化了的一种统治关系的躯体化。最基本的配置,即那些促使人们既倾向于又适于进入最利于展示男子气概的社会游戏如政治、商业、科学等的配置,就是通过身体训练让人接受的早期教育在不同程度上鼓励男孩和女孩加入这类游戏,但更支持男孩的各种形式的统治欲望(libido dominandi),统治欲望可以在社会欲望最“纯粹”的形式,比如求知欲望(libido sciendi)中找到升华了的表达方式[[1]]。
注释
[1]应该列出所有相关的观察报告,这些报告表明,从幼年时起,孩子们就按照性别成为非常不同的集体期待(attentes collectives)的对象。而且,在学校,男孩通常受到优待(我们知道,老师花在他们身上的时间更多,他们较多被提问,较少被打断,参加一般讨论的机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