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科学家们的吸引力

    疯狂的科学家们到底有什么吸引力,使我竟写了两本关于他们的书?肯定不是因为他们魅力不凡。事实上,其中一些人,倒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疯狂科学家们之所以吸引人,部分原因在于,他们毫不羞惭、自由地探索新的想法,不论这些想法就我们其他人看来多么错误。我们大多数人虽然会时不时地有奇特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但是我们并不会就此采取行动。相反,我们会不大引人注目地继续生活。我们会尽力不跨越所谓正常行为的边界。而相对而言,疯狂的科学家们会任自己脑子里打转的奇思怪想信马由缰。如果他好奇“切开自己的肚子、取出自己的阑尾”是种什么感觉,他会直接上手去把这件事做了。

    疯狂科学家们不仅自然而然、毫不拘束地将他们古怪的冲动付诸行动,他们还经常为此得到赞赏。如果随便谁做了这本书里提到的一半的事,那么他们不是被拖走关进监狱,就是会被送进精神病院。比如说,在“电学实验”一章,我提到了英国科学家托马斯•索恩•贝克,他把自己的小女儿放进通电的笼子里,尝试刺激她成长(尽管在那个年龄她的身高十分正常)。如果一名非科学家向邻居提起自己把女儿关进了一个通电的笼子里,没几分钟警察就会敲他的门,但因为贝克是一名科学家,社会尊重甚至崇敬他。只有凭着后见之明,我们才得以开始思忖:“那人到底在想些什么呀?”

    疯狂科学家们的壮举也展现了科学更黑暗、更情绪化的一面,相比那些聪明过人的天才毫不费力地得到全部正确答案的科学故事,我感觉这些故事要有趣得多。在这里,研究人员在进入不熟悉的领域时毫无头绪地摸索前行,期望自己选择的是正确的方向,但往往在死胡同里翻车—这些死胡同,在疯狂的科学家那里,有的是非洲丛林中的笼子,他们就孤独地坐在那里;有的是压抑的阁楼,他们躺在阁楼的黑暗中,给自己憔悴的身体施以电击。

    “疯狂的科学家”这个字眼具有贬义,但是我实际上对你将遇到的一些人物产生了相当感同身受的心情。我无意嘲笑他们。我认为科学需要科学狂人(至少需要那些没那么残酷的科学狂人),因为当你面对困难和反对时,是需要某种疯狂来坚持你的想法的。有时候没人相信你。有时候这样的情况年复一年地持续。有时候你会变得饥渴,或者就像西格蒙德•弗洛伊德那样,成为可卡因的瘾君子。有时候你给自己做手术,而你的内脏涌了出来。但是科学上许多最重大的进步恰恰归功于这些固执的研究人员,他们即使境遇如此艰难,仍然拒绝放弃自己的理论。当然,如果他们的理论被证明出来了,他们会被纪念并被称赞为不走寻常路的人。但事实上,不走寻常路者和科学狂人难道不正是硬币的正反两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