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化野孩和猿猴

    用养育的力量将一只野生动物转变为“人”的念头,起源于18世纪,当时被发现生活在野外的“野孩”吸引了欧洲学者的注意。著名的例子包括:汉诺威的彼得,一个1724年在德国森林中被抓到的少年,他只能通过手势和叫声与人沟通;以及阿维农的野孩,1797年在法国朗斯河畔圣塞尔南被抓到,当时他正想要溜进一个农场偷食物。这些孩子是婴儿时期被丢弃,在没有多少人类接触的情况之下成长起来的,但是他们的样貌和行为如此异于常人—满身肮脏,哼叫着,手脚并用地满地爬—以至于学者们一开始并不确定他们是否真的是人类。在卡尔•林内乌斯所著的《自然系统》第十二版中,他将这些野孩列入了另一个物种:野人。

    研究者试图教化这些野孩,但收效甚微。国家聋哑研究院的医师让•伊塔尔花了六年的时间,竭力尝试教阿维农的野孩如何与他人互动,但最终失败。在花了这么长时间之后,男孩仍然几乎不具备语言技能,他的教养也仍然有待提高。例如,他经常拉下裤子,在公众场合下排便,或者突然间开始自慰—这是他最喜欢做的事,每天花去他很长的时间。

    这些案例凸显了人类成长中一个适当的培养环境的重要性。人类或许天生智力不凡,但心理学研究者已明确,年幼时的社交互动,对于发展更高级的关键能力来说是必需的。如果错过了最初的培养窗口期,如果一个婴儿没有与人类接触,那么语言和社交技能就不会得到发展,也不能在后来被教会。除非发生奇迹,否则这个孩子的余生,注定只能在很多方面表现得更像动物而非人类。

    20世纪,研究者们在研究黑猩猩和大猩猩时突然想到,猿猴可能就像野孩子一样。或许猿猴具有天生的、像人类一样的智力,但是这一智力只有在合适的环境中培养才能够发展。如果猿猴与人类一起成长,也许它们很快就会说话,像人类一样思考。只有一种办法能测试这一理论—将一只猿猴放进人类家庭中,然后看看会发生什么。

    第一次实验性地收养猿猴,发生在20世纪早期。俄罗斯的纳迪亚•科茨和德国的奥斯卡•芬斯特都短暂地养育了猿猴幼崽,但他们的实验并没有被广泛宣传。家庭养育猿猴的狂热是在美国全面兴起的。这个想法中有一些东西,吸引着美国的民主精神。它助长了人们的自负,认为任何人,甚至一只黑猩猩或者大猩猩,也能有望成为一名条件不错的中产阶级公民。

    1931年,美国研究者温思罗普和卢埃拉•凯洛格,把一只七个月大、名叫古阿的黑猩猩从位于佛罗里达橙园市的耶基斯灵长类动物中心借出,带回了家。凯洛格一家接着把古阿当成他们自己的孩子一般,和他们的人类儿子—十个月大的唐纳德一起养育。把人类婴儿和猿猴幼崽放在一起观察,使他们得到了罕见的研究机会—了解两个物种相比较之下的成长情况。但实验进行了九个月后,古阿看起来还是不大像人类,而另一方面,唐纳德已经学会猿猴的行为了。当他的母亲听到他模仿自己的猿猴“姐姐”,用叫声要食物时,她决定结束这个实验。凯洛格一家将古阿送回了耶基斯中心。一年半之后,古阿发烧而死。

    耶基斯的几名其他研究者,后来也参与到了类似的家庭养育研究中。1938年,格伦•芬奇和他的家庭短暂地收养了一只名叫芬的黑猩猩。1947年,基和凯茜•哈耶斯将一只名叫维奇的雌性黑猩猩带回了他们的家。哈耶斯一家养了维奇七年,试图通过让它做出特定词语的口型来教它说话,但他们没有比伊塔尔教阿维农的野孩说话要成功多少。它只学会了说四个词—“妈妈”“爸爸”“杯子”和“上”。其他著名的非耶基斯研究,包括玛利亚•霍伊特在1932年收养了一只大猩猩幼崽托托,以及利洛•赫斯1950年从一家宠物商店获得了一只名叫克里斯汀的幼年黑猩猩,在宾夕法尼亚州的农场养育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