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升级
1922年7月10日—阿肯色州,费耶特维尔。
“它是很棒的标本。”威廉•贝格边说,边瞥进玻璃罐看黑寡妇蜘蛛,他的双眼兴奋地闪烁着。贝格三十岁过半,有着一头深色的头发,体格强健。在他的身旁,一个名叫加林顿的年轻大学生紧张地看着蜘蛛。他们坐在实验室的长凳上,实验室里满是罐子,里面装着各种样子奇异的昆虫,包括蝎子、百足虫和蟑螂等。角落的一只水族箱里装着一只巨大的棕色塔兰托毒蛛。
“我上次喂它是在四十八个小时前,”贝格继续说,“所以它应该准备好要开咬了。”他拿起管子,把盖子拧开。
“教授,你确定想这么做吗?”加林顿问道,“我们不能在一只老鼠,或者猫身上试吗?”
“那没法告诉我们在人身上的作用。不管怎么说,我确信这不会那么严重的。保证把你的笔记记好就行。我可不想再做一遍!”贝格大笑,加林顿尴尬地报以微笑。
贝格将一支镊子伸进罐子里,轻轻地夹起蜘蛛。把它取了出来,悬在半空看了看它。它的直径大约一英寸,黑得发亮,腹部很大呈球状,体下有一个暗红色的沙漏形标记。“它真漂亮,对吧!”贝格大喊道。加林顿点了点头,但向后缩了缩身子。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你准备好了吗?”
加林顿打开他面前长凳上的日志,然后拿起了一支笔。“我准备好了。”
“好吧。让我们看看。”贝格瞥了一眼墙上的表,“现在是上午八点二十五分。接下我将尝试让蜘蛛咬我。”加林顿顺从地将信息记入笔记本。
贝格轻巧地把蜘蛛从镊子中取出,用他右手的拇指、食指和中指捏住它的腹部。“其实想让这些小东西咬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有一个技巧,”加林顿继续记录,贝格将左手伸向前方,将蜘蛛的头放在了他的食指上,“你得把螯牙抵在选中的点上,随后轻轻地像这样左右移动蜘蛛。”他的动作配合着他的话,“幸运的话一只螯牙会刺进皮肤里,这会使它将两只螯牙都尽可能深地扎进去。”仿佛收到了信号一样,蜘蛛将螯牙刺入了他的皮肤。
“这就好了,完美!”贝格咧嘴微笑,“感觉不太明显,就像一根细针刺进去了一样。啊,现在疼痛加剧了。”
加林顿盯着蜘蛛挂在教授手指上,脸上闪过一阵恐惧的神情。随后他的注意力又转回到了日志上。
“是的,现在相当疼了。尖锐的刺痛。好,五秒钟了。我想这已经够了。”他将蜘蛛从手指上拽开,迅速把它丢回罐子里,然后封上了盖子。
蜘蛛一被放回到玻璃罐里,加林顿就明显放松了下来。“在它螯牙刺入的地方,皮肉显得有点儿苍白。上面有一小滴无色的液体,但除此之外,我看不出任何被刺过的痕迹。然而,疼痛感一点也没减弱。事实上,它似乎加剧了,而且在我的整个手指上蔓延开来。”
加林顿停下笔,看着教授。
“这应该是一个有趣的经验,”贝格继续道,甩动手指以减轻疼痛,“我希望我身上能出现全部反应!”他快活地咧嘴笑。加林顿担忧地撅起嘴,犹豫地点点头,似乎不是很确定自己是否同意,随后,再一次拿起笔记录下去。
在科学研究中,身体的劳苦在所难免。科学家可能必须到偏远的、条件恶劣的环境里收集数据,比如南极洲或者火山顶。他们有时会冒被感染的风险,处理腐蚀性的材料。研究者们通常对这些困难泰然处之。他们接受并将不适看作工作中偶然出现却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然而,在一些研究中,科学家不只是接受了不适,而且还积极地寻求不适。通过自我实验,一些研究者不断重复地给自己痛苦,仿佛在有意测试他们忍耐的极限一样。就像古时那些虔诚的苦行僧,在自己的肉身上实践禁欲苦行—用带刺的树枝往身上抽打,或者跪在冰冷的石板上祈祷数个小时—他们惩罚自己的身体,拒绝被自己神经末梢痛苦的尖叫所阻挡。以下是令科学式的好奇和受虐渴望之间界限模糊的自我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