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有不同的意见
绝大多数管理当局都对这种意见分歧感到害怕,认为它会造成分裂和痛苦。但是判断我们的企业是什么?是一个重大的决定,而重大的决定必须以各种分歧的观点为依据,使之有可能成为一个正确而有效的决定(见第三十七章)。对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始终是在各种可供选择的方案中所作的一种选择;每一种可供选择的方案都是以有关企业及其环境状况的不同假设为依据的。它始终是一种有高度风险的决定。它总会导致企业在目标、战略、组织和行为方面的变革。
这个决定太重要了,所以不能在一片鼓掌声中做出。当然,最终必须有一个决定。但是这个决定必须以对各种备选方案的有意识的选择为依据,而不能以压制不同和分歧的意见和观点为依据。
事实上,把这些分歧揭露出来本身就是有益的。它向有效的管理迈进了一大步。它使得高层管理中的每一个成员都了解领导集团中的基本分歧,因而更易于理解是什么激励着他的同事以及怎样解释他们的行为,而这就使得他们能协同一致地工作。相反,如果把自己对企业定义上的分歧隐藏起来或不明确说出,那就会造成许多人事上的问题、信息交流上的问题和互相摩擦,从而使高层管理集团分裂。
要把高层管理集团内部对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的分歧表达出来的最主要的原因是,从来没有一个正确的答案。这个答案永远不会是由假设或事实得出合乎逻辑的结论。它要求判断和相当的勇气。这个答案很少是由于人人都知道而得出的。它决不应该只是以似乎言之有理为依据而得出;它永远不会是迅速而无痛苦地得出的。
需要各种意见,尤其需要方法
管理当局为什么不能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不愿听取意见。而每一个人对我们的企业是什么?都有一种意见。但是,管理当局当然不喜欢充满争论的机构。
需要一种确定我们的企业是什么的方法。各种意见自然是需要的而且是不可避免的。但需要把各种意见集中于一个特定的、中心的论题上,以便使之有成果。
从规定企业的宗旨和企业的使命来讲,这样的中心论题只有一个,即顾客。顾客规定企业。
一个企业不是由公司的名称、规章改组成公司的条款来规定的,而是由顾客购买一项商品或服务时所满足的需要来规定的。满足顾客的需要就是每一个企业的使命和宗旨。因此,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只能从外部、从顾客和市场的观点来看,才能找到答案。顾客在某一特定时问怎么看、想、认为以及需要什么,必须被管理当局看作是一种客观事实而且像对待销售员的报告、工程师的试验或会计师的数字一样地认真对待。而且,管理当局必须有意识地努力从顾客本人那里获得答案,而不是试图猜测其意图。
管理当局总是认为自己企业的产品或服务是重要的,而这是可以理解的。如果它不是这样,它就不可能做好工作。但是,对于顾客来讲,没有什么产品或服务、而且肯定地没有什么公司是特别重要的。一个公司的经理人员总认为顾客花费许多时间来讨论他们的产品。但是,例如,到底有多少家庭主妇会互相谈论她们洗的衣服是否洁白呢?如果某一牌号的洗衣粉实在不好,她们就转而买另一牌号的。顾客所要知道的只是产品或服务今后会为他做些什么。他所关心的只是对他的价值、他自己的需要、他自己的现实。只是由于这个原因,如果试图认真地表述我们的企业是什么,就必须从顾客、从他的实际、他的地位、他的行为、他的期待以及他的价值观出发。
谁是顾客?
在规定企业的宗旨和企业的使命时,谁是顾客7是首要而关键的问题。这不是一个容易回答的问题,更不是显而易见的。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于企业如何规定它自己。
顾客,即一种产品或服务的最终使用者,始终是顾客。但他永远不会是唯一的顾客,通常至少有两种有时有更多的顾客。每一个顾客对企业有不同的规定,有不同的期望和价值观,购买不同的东西。但是,必须使所有的顾客在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的回答中感到满意。
美国的地毯工业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经验可以显示出谁是顾客?这个问题的力量及对这一问题的深思熟虑的回答的影响。
地毯工业是一种古老的工业,没有什么迷人之处和复杂的工艺。但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的美国经济中,在市场推销方面取得了出色的成就。一直到五十年代早期,该工业三十年来一直处于一种长期的、显然难于恢复的衰退之中。但在几年之内,地毯工业完全扭转了这种趋势。五十年代以前建造的房屋,即使是好的房屋,一般也只在起居室中有一个廉价的地毯。而目前,即使是廉价住房包括绝大多数的活动住房在所有的房间中(包括厨房和浴室)都有着铺满整个房间地板的优质地毯。住房的买主在他们的买房费用中用于地毯方面的费用比重在日益增加。用地毯盖住地板是改变一个住房特别是一个廉价而小型住房的外貌并使之感到舒适的不多办法之一。数十年来地毯业都在宣传这一点,但在顾客的实际行为方面没有发生最微小的影响。只是当地毯业停止这种说服和强力推销并转而思考谁是我们的顾客以及谁应当是我们的顾客?这一问题时,它才取得了成功。
传统上,地毯制造业者认为他们的顾客是住房所有者特别是那些第一次购买住房的家庭。但是,年青夫妇在初建家庭时没有钱来用于奢侈品上。他们把买地毯的事搁置起来而这就意味着他们可能不再买地毯了。地毯工业在提出谁是我们的顾客,以及谁应该是我们的顾客?这一问题后认识到,他们要取得成功,必须使成批住宅建筑商成为自己的顾客。因此,必须使成批住宅建筑商在建筑新住宅时就铺上地毯有利可图。这意味着从出售单张的地毯转为在整个房间都铺上地毯。在传统的住房中,建筑商必须铺设昂贵而打光的地板,而当整个房间都铺上地毯时,他只需铺上廉价而没有打光的地板就可以了。其结果是,建筑商能以较低的成本造成更好的住房。
地毯业进一步又认识到,必须使住房的新买主能够在每月的抵押分期付款中来支付地毯的价款,而不能期望他在已经缺少现金时一次付清大笔款项。因此,它努力寻找一个贷款机构特别是承保房屋抵押的政府机构(如联邦住房管理局)接受地毯铺设作为住房资本投资的一部分,从而作为抵押价值的一部分。最后,地毯业对产品重新作了设计,以便承包建筑商能代表其顾客、住房所有者来选购。目前,有各种样式和颜色的地毯可供房屋买主选择,但基本上只有三种等级:普通、高级和特级。这三种级别的每月抵押分期付额差别很小,所以绝大多数住房所有主至少定购高级的地毯铺设。
正如地毯工业的经历所表明的,谁是顾客?这一问题的正确答案往往是存在着几种顾客。
绝大多数企业至少有两种顾客。地毯工业有合同建筑商和住房所有主这两种顾客。如果要做成一笔买卖,必须使这两种顾客都愿意买。带牌号的消费品制造商总是至少有两种顾客:家庭主妇和杂货商。如果家庭主妇很想买某种商品,而杂货商没有这种牌号的存货,或者相反,如果杂货商在他的货架上把某种商品很醒目地陈列出来,而家庭主妇不买,这笔买卖就做不成。
某些企业有着两种互不联系的顾客。一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可以说是出售保险。但是,一家保险公司同时也是一个投资者。事实上,可以把保险公司解释为一种把公众的积蓄导向生产性投资的渠道。一家保险公司需要有两个关于其企业的定义,因为它必须满足两种不同的顾客。同样的,一家商业银行既需要存款者,又需要借款者。二者缺一,它就做不成生意。二者即使是同一个人或同一个企业,也有着不同的期望并规定着完全不同的银行业务。如果只满足这两种顾客中的一种而不满足另一种,就不能取得经济成就。
维尔为贝尔电话公司所作的定义的伟大力量就在于,这个定义中包含了两种不同的顾客,电话用户和各个州政府的管理机构。对这双方都要提供服务,使双方都得到满足。但是,这两种顾客却有着极为不同的价值观念,需要着不同的东西,有着极不相同的行为。
还有一些企业,从经济上说只有一种顾客,但从战略上来说从购买决策来说却有着两个或更多的顾客。
国际商用机器公司在电子计算机行业中取得这么大成功的原因之一是,它早就认识到,要做成一笔买卖,必须使一个公司中完全不同的一些人都要买那部电子计算机。使用电子计算机的人(主要是指会计和财务方面的人员)必须想要买。但高层管理当局也必须想要买。还有,把电子计算机作为其情报工具的那些人,即业务部门的经理,也必须想要买。所以,国际商用机器公司从一开始既向这些集团销售并深入地思考他们每一个集团想要的是什么,需要知道的是什么,认为有价值的是什么,以及如何才能接近每一个集团。
实际上,制造和销售机器设备的每一个人都面对着同样的情况。造纸公司为某件物品付款,但造纸厂中的生产过程工程师、实验室中的造纸化验师以及采购人员全都是不同的顾客。他们虽然买的是同一件设备或同一种化学产品,却是从不同的角度来买的,尤其重要的是,以不同的方式和通过不同的途径买的。
同样重要的是要问顾客在哪里?西尔士公司在二十年代取得成功的秘密之一是,它发现了它原来的顾客现在已经在别的地方了,农民已拥有汽车并开始进城买东西。这使得西尔士公司早就认识到(先于其它绝大多数美国零售业者几乎二十年),零售店的位置是一个重大的企业决策,并且是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的答案的主要成分。
在最近二十年中美国在国际银行业中处于领先地位主要不是由于资源上的优势,而主要是由于提出了顾客在哪里?这个问题。只要这个问题一提出,那就很清楚,原来的顾客,那些美国公司,正在成为多国公司,因而必须在全世界的许多地点而不是只在纽约或旧金山的总部对它们提供服务。为新的多国公司提供服务的资源不仅是来自美国,而且来自国际市场本身,首先是来自欧洲和欧洲美元市场。
下一个问题就是顾客买些什么?
卡迪亚克公司的人说,他们是造汽车的,他们的企业叫做通用汽车公司卡迪亚克汽车部。但是,那个花了七千美元买一部新的卡迪亚克汽车的人是为了买一种运输工具呢,还是主要为了取得声望?卡迪亚克公司是同雪佛兰汽车公司、福特汽车公司、德国的大众汽车公司在竞争吗?在三十年代的萧条时期接管卡迪亚克公司的那位德国出生的服务机械师尼古拉斯·德雷斯达(Nicholas Dreystadt)回答说,卡迪亚克汽车是同钻石和貂皮大衣在竞争。卡迪亚克汽车的买主购买的不是一种运输工具而是地位。这个回答在卡迪亚克公司正趋于衰落时挽救了它。在两年左右的时间中,尽管当时正处于萧条时期,它成为一个主要的成长中的企业。
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
同企业的宗旨和企业的使命有关的最后一个问题是: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这可能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但也是最少被提出的一个问题。
原因之一是管理人员确信他们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价值就是他们在他们的企业中所规定的质量。但是,这几乎永远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例如,对于十几岁的姑娘来说,一双鞋子的价值在于高级款式。鞋子必须时髦,价格只是次要的考虑因素,而耐用性根本不是什么价值。过了几年以后,这位姑娘成了一个年青的妈妈,高级款式就成了一个限制条件了。她不会买那些非常过时的东西,但她所首先考虑的是耐用性、价格、舒适和合脚等。同样一双鞋子,对于十几岁的姑娘来说是一种热门货,而对于比她的年龄稍大一些的姐姐来说价值却不大。
制造业者常常认为这是一种不合理性的行为。但是,首先就不存在着什么无理性的顾客。顾客几乎毫无例外地是从他们自己的现实和情况出发而合乎理性地行动的。对于十几岁的女孩子来说,追求款式就是一种理性的行为,而她的其它需要食物和住房一般还是由她的父母来照料的。对于年青主妇来讲,款式就是一个限制条件了。她必须安排预算,她有许多负担,她有自己的男人,她不再每个周末部出去玩了。
顾客所买的从来不是一件产品本身。按定义来说,顾客买的是对一种需要的满足。他买的是一种价值。但是,按定义来说,制造业者却不能制造出一种价值来,而只能制造和出产一种产品。所以,制造业者认为是价值的东西,对于顾客来讲可能是不相干的东西,而只是一种浪费和无益的费用。
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这个问题很少被提出的另一个原因是,经济学家认为自己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价值就是价格。这个答案如果不讲实际上是错误的话,也是使人误解的。
首先,价格决不是一个简单的概念。其次,还存在着可能决定价格的真实意义的其它价值概念。最后,在许多情况下,价格只是价值的次要的和限制性的因素,而不是价值的实质。
下面是一些例子表明价格对不同的顾客有着不同的意义:
保险丝盒和断电器等电气设备是由住房所有者付款而由电器工程行选择和购买的。对电器工程行来说,这些电气设备的价格不是制造业者开出的产品价格,而是制造业者的价格加上安装成本这当然就是他向他的顾客即住房所有者索取的价格。电器工程行对价格的敏感是出了名的。可是,在美国市场上畅销的保险丝盒和断电器却是一种价格高的产品。对于电器工程行来说,这种产品实际上是价格低廉的。因为这种产品的工艺技术使得安装极为迅速而且可由比较不熟练的工人来安装。
全录复印机公司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它把价格解释为顾客为每一份复印资料所付的费用,而不是为复印机所付的费用。因此,全录复印机公司以复印资料的份数来制定复印机的价格。换句话说,顾客为复印资料而不是为复印机付费而顾客所需要的当然不是复印机而是复印资料。
在美国的汽车业中,绝大多数新车是用以旧换新的方式出售的,其价格就是汽车制造业者的新车价格同第二手、第三手、第四手等旧车价格之间的差额,所以这种价格是经常在变动的。使这整个情况更加复杂的是,一方面,汽车经销商对一部旧车的买价和卖价之间的差额经常在变动;另一方面,各种厂牌和大小的汽车的经营成本也不同。只有第一流的数学家才能算出汽车的真正成本。
除了那些具有一致性的产品(如一定纯度的铜)以外,各种产品和服务的价格只有理解了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才能制定。正如全录复印机公司的例子表明的,要由制造业者或供货商设计出适合于顾客的价值概念的价格结构。
但是,价格只是价值的一部分。有许多有关质量的考虑是没有用价格来表示的,如:耐用性、不易损坏、制造者的声誉、服务等。高价本身可能实际上成为一种价值如昂贵的香水、昂贵的皮衣、独特的长袍等。
下面有两个例子:
在欧洲共同市场的早期,有两位年青的欧洲工程师,用几百美元资金、一部电话机、一书架电子零件制造商的目录开设了一家小事务所。他们在十年内建成了一个大型的、获利甚多的批发企业。他们的顾客是继电器和机器控制器这些电子设备的工业用户。这两个年青的工程师并不制造什么东西。他们所供应的零件通常可用较低的价格直接从制造商那里获得。但他们使得顾客可以免去寻找合适零件的费时而麻烦的工作。顾客只要告诉他们所需设备的种类、制造商、型号、需要更换的零件如一个电容或一个微开关,这两个工程师立刻既能确定所需要的那种零件。他们还知道其他制造商的哪些零件也能在这里用。这样,他们就能告诉顾客所需要的是什么,给顾客提供及时的服务,通常在当天就可提供,而他们自己的库存量却很低。对顾客来讲,专业知识和迅速的服务就是价值。顾客完全愿意为此而付出大量的报酬。这两位年青人中的一位说:我们的业务不是电子零件,而是情报。
一家美国公司制造的是重型推土设备所用的润滑剂,如公路建筑中所用的。其产品的质量已久负盛誉。但是,当它同那些大型石油公司竞争时,只能占很小的一个市场份额。于是它就提出了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这个问题。其答案是:使非常昂贵的机器维持运转而不出故障。一小时的停工所花的钱可能抵得上建筑公司在润滑剂上一年所花的钱。建筑公司通常有一个完工限期,如果超过了限期就有被罚款的危险。由于悟出了这个似乎很明显的道理,润滑剂制造公司不再出售润滑剂,而是提出,如果由于润滑剂的问题而停工的话,它将向重型推土设备的所有者支付全部损失。其唯一条件是建筑公司采用并遵守润滑剂制造公司的服务代表所设计的维修程序,而这个服务代表订购的当然是本公司的润滑剂。这个公司以前不得不把其产品的价格定得比大石油公司的价格低。而现在,没有顾客甚至会问一下: 你们的润滑剂是什么价钱?
在顾客方面,顾客对他所接受的服务的价值概念又是怎样呢?例如,目前的美国家庭主妇在购买家用设备时,无疑在很大程度上是以她或她的邻居和朋友购买的同一牌子的其它家用设备所得到的服务为依据的。买主的决策中的主要决定因素是:当发生故障时她能获得服务的速度、服务的质量及其代价。
一个公司的不同的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这个问题是如此的复杂,以致它只能由顾客自己来回答。企业的管理当局甚至不应该试图去猜测这些答案始终应该是对顾客进行系统的调查,以便求得这些答案。
本书所讲的市场推销方法本身并不会导出有关企业的宗旨和使命的定义。对许多企业来说,这种方法提出的问题比它解答的问题还要多,尤其是对于那些以共同的工艺技术而不是以共同的市场为统一的基本核心的那些企业(见第五十七章),如化学公司和商业银行。同样的,钢铁公司和炼铝公司这样一些加工企业则在确定其企业时需要有一个以上的市场的定义。它们的产品必然会进入各式各样的市场,为无数的顾客服务,并且必须满足各种不同的价值概念和价值期望。
但是,即使是这样一些企业,在它们试图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以前,应该先问一下:谁是我们的顾客?顾客在哪里?顾客考虑的价值是什么?一个企业在这点上,以及任何一个机构是由它的贡献所决定的;任何其它事物都是努力而不是结果。顾客所支付的才是收益,其它都是成本。从外部即从市场的观点来考察企业的方法只是一个步骤。但这个步骤必须先于所有其它的步骤。只有这个步骤才能对各种意见有所了解,并代替各种意见而成为绝大多数基本决策的基础。而这些基本决策是每一个管理当局都必须做出的。
什么时候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
绝大多数企业,如果它们要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的话,就要在公司处于困境的时候提出这一问题。当然,到那时它必须提出来。而且,到那时提出这个问题,的确可能产生神奇的效果,甚至可能扭转那看来似乎难于挽回的下降趋势正如维尔在贝尔电话公司的工作以及地毯工业从长期的下降趋势中得到扭转等例子所显示的。
通用汽车公司的成功也是由于公司处于一片混乱时提出了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当1920年艾尔弗雷德·P·斯隆成为通用汽车公司的总经理时,该公司正处于严重困境之中,几乎难以继续维持下去。斯隆对通用汽车公司的宗旨和使命所下的定义以及由此定义出发所制定的战略和机构,使得通用汽车公司在三年或更短的时间在汽车市场中处于领先地位并获得了很高的利润[2]。
可是,等到一个企业或一种行业陷于困境才提出这一问题,正好像玩俄国轮盘赌样,是一种不负责任的管理。应该在一个企业的初创时期就提出这一问题。对于一个有发展雄心的企业,尤其是这样。这样的企业最好从一种明确的兴建企业的概念出发。
一个成功的例子是华尔街的一些证券公司在六十年代中成为美国证券市场的领头者。唐纳森勒夫金詹瑞特公司(唐勒詹公司)是由三位刚从商业院校出来的年青人建立的一家公司。他们除了有一套想法以外,可说一无所有。但是,这家公司在五、六年之间上升到华尔街各大证券公司中的第七位。唐勒詹公司接着成为华尔街各大证券公司中把其股票售给公众的第一家,从而开始了早就应该实行的把纽约证券交易所从一个私人俱乐部变为服务机构的变革过程。它是就华尔街扩大其资本基础的需要做出努力的第一家公司,而这种需要早在三十年以前就有明智人士提出来了。唐勒詹公司的创办人说:我们的企业为那些新资本家、养老基金和互助基金这一类机构投资者提供财务服务、财务建议和财务管理。事后回想,这种定义是显而易见的:正确的答案永远是这样。到1960年已经很明显,这些新的机构投资者正在迅速成为美国资本市场上的主要力量,并成为把个人积蓄导向资本市场的主要渠道。但是,当作出这种答案时,这个答案同华尔街其它公司所了解的任何事情都处于对立地位。
一个决定从事个体经营的人可能并不需要提出我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例如,他可能在自己的停车房中调配出一种清洁剂并着手挨户去推销这种清洁剂。他所需要知道的只是他的清洁剂去污能力很强。但是,当他的产品销路好并不得不雇佣别人来帮他调配和出售清洁剂时,当他必须决定是直接销售还是通过零售店(百货公司、超级市场、五金店或同时通过这三者)销售以及是否需要增加什么产品时他就必须提出并回答我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否则,即使他的产品再好,也很快会回到自己磨破鞋子挨户推销的境况中去。
认真地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的时间绝大多数是当公司正在取得成功时。西尔士罗贝克公司的伟大力量正在于此。英国的马克斯期宾塞公司取得成功的秘密之一也在于此(见下一章)。而目前美国的大中学校陷于危机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没有了解这一点。
成功总是使得导致成功的行为成为过时的行为。成功总要造成一些新的实际情况,首先是造成一些它自己的、不同的问题。只有在童话故事的结尾才是从今以后,他仍永远幸福地生活下去。
对于个成功企业的管理当局来说,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是不容易的。在那个时候,企业中的每个人都认为其答案是显而易见和不值得去讨论。对已经取得的成功进行争论和捣乱,从来都是不得人心的。
古希腊人都知道,对成功的自满,惩罚将是严厉的。当公司取得成功时而不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一问题的管理当局,事实上是自满、傲慢、懒惰。成功不久既将转化为失败。
二十年代最成功的两个美国产业部门是无烟煤矿业和铁路业。两者都认为上帝给予了他们不可动摇的永久垄断权。两者都认为他们企业的定义是这样的显而易见,根本用不着去考虑这一问题,当然更用不着去采取行动了。如果这两种产业的管理当局不是把成功看成是理所当然的,他们就不会从其领导地位上垮下来而无烟煤矿业则已完全被人遗忘了。
最重要的是:当一个公司的管理当局实现了公司的目标时,它应该经常认真地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个问题。这需要严于律己并有责任心。否则,就会走向衰落。
我们的企业将会成为什么样子?
对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问题。即使是最成功的答案,迟早也将成为过时的。
西奥多·维尔的答案几乎维持了三分之二个世纪。但是,到六十年代后期,已经很明显,他那答案已经不合适了,电话系统已经不象维尔的时代那样有一种天然垄断权了。其它的电传信息交流方法正在迅速出现。到六十年代末期,有关电话是传递有声信息的工具这一定义显然也不合适了。这是因为,一方面,通过电话线传递资料正在迅速发展,另一方面,已日益可能伴同声音一起传递形象。维尔为贝尔电话系统所下的简明而出色的定义需要重新加以检验。
艾尔弗雷德·P·斯隆在二十年代早期作为通用汽车公司的新总经理,对通用汽车公司是怎样一个企业?这一问题所作的出色回答也维持了很长时间,一直维持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及战后的恢复时期。但是,到1960年左右,当时期隆虽已退休却仍健在,这个答案已经不再恰当和不再适用了。通用汽车公司没有重新提出这一问题,并且显然没有看出有必要重新思考这一问题,从而导致顾客的不满、公众的压力和政治上的攻击,使得通用汽车公司未能在世界汽车市场上取得领先地位。
关于一个企业的宗旨和使命的定义,很少有维持到三十年的,更不用说五十年了,一般的只能维持十年。
因此,管理当局在提出我们的企业是什么?这问题时,还有必要问一问我们的企业将会成为什么样子?在环境中已有什么可以看得出的变化,可能对我们企业的特点、使命和宗旨发生重大的影响?我们现在如何把这些预测应用到我们的企业理论、企业的目标、战略和工作安排中去?
解决这一问题以及下一个问题我们的企业应该是什么?的方法和态度将在第十章战略规划中予以讨论,但在本章中将提出一些基本问题。
出发点仍旧是市场、市场的潜力和趋势。假定在顾客、市场结构或工艺技术方面没有什么根本的变化,我们的企业在五年或十年内预计会有多大的市场呢?有哪些因素能够证实或不能证实这些预测呢?
这些趋势中最重要的一个是,人口结构和人口动态中的变化。而对此,很少有企业给以足够的注意。工商界人士追随在经济学家之后,传统上假定人口统计是一项常数。从历史上看,这是一种合理的假设。在过去,除非发生大战或灾荒这样的大灾难,人口的变动很小。但是,情况已经不同了。目前,不论在发达国家或发展中国家中,人口都可能而且实际上正在急剧地变化。
在第二次大战结束以后的十年中,在每一个发达国家(也许只有英国是例外)至少都出现过一次生育高潮。年青的已婚妇女生的孩子比以前多而密。十年以后,又出现了一个同样令人注目的生育低潮,出生率急剧下降。在发展中国家中,出生率并末增加,但婴儿死亡率大为降低,而且仍在继续降低。换句话说,在短短的二十五年间,整个的人口结构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例如,美国在1950年的人口中,人数最多的是三十八岁到四十岁的那批人,十年以后则是十七岁的那批人,而到1980年将是二十五岁的那批人。还有,从1945年以来,在每一个发达国家中都出现了一种教育爆炸。在发展中国家中则出现了迅速的都市化。其结果是,例如在拉丁美洲,其人口结构已不再是农村型,而以城市型为主了。
人口统计的重要性不仅在于人口结构对购买力和购买习惯的影响,而且对劳动力规模和劳动力结构也有影响。人口的变动是我们唯一的可能对未来进行有把握的预测的因素。人们总要到十几岁而在发达国家中则日益趋向二十岁,才成为劳动力。人们不到那个年龄就不会成家,也不会成为具有自主权的主要顾客。换句话说,通过对人口动态和人口结构中发生事件的分新,可以近乎肯定地预测出市场、购买力和购买习惯、顾客需要以及就业中的主要趋势。
对未来进行预测的任何打算而我们提出我们的企业将会成为什么样子?这个问题,当然正是为了这种打算都必须从人口统计的分析开始,把它作为最切实可靠的基础。
人口统计中即使微小的变化也会产生巨大的影响,这一点可用美国杂志业的急剧变化来说明。
一直到1950年,美国最成功、最赚钱的传播工具是面向一般群众的杂志,而且这种形势似乎是不会改变的。但是,那时的一些主要杂志《柯里尔》、《星期六晚邮报》、《展望》、《生活》已经消失了,其它一些也正在为生存而挣扎。这种情况经常被归咎于电视。但是,杂志业作为一个整体来讲,并没有受到电视的影响正好像它们以前并没有受到收音机的影响一样。相反的,杂志发行总量和在杂志上刊登的广告,在电视出现以后增长得更快了、而且还在迅速增长。问题在于人口方面有了变化部分地是由于年龄结构中的变化,但主要的是由于教育程度的变化。那种没有分化的一船读者已经不存在了,而被代之以许多专业化的读者。这些专业化读者分成一些人数不少但规模还是有限的读者群,他们的教育程度和购买力都较高,有明确的和专业化的阅读兴趣。这些读者群比他们的上一代所读的杂志更多因为他们阅读的东西更多。他们是杂志上刊登广告者的更好的市场因为他们买得更多。这些教育程度更高和更富裕的读者群中的每一个都是一个人数众多的读者群,但那是一些专业化的读者群。
早在1950年就可以预见到读者中的这种变化当时在人口统计中已经显示出了这种变化。有些出版商清楚地看出了这一点。最近二十年来所有取得成功的美国杂志,从《商业周刊》到《现代新娘》,从《体育画报》到《花花公子》,从《科学美国》到《今日心理学》或《电视导报》,都是以这一认识为基础的。所有这些新杂志应用了原来面向一般读者的杂志在社论、发行、广告等方面首先提出的一些基本概念。但它们是按照新的人口结构,即有着共同兴趣的各个人口集团来应用这些基本概念的。所有这些杂志的发行量都在五十万以上,但他们有意识地不以一般读者为对象。所有这些杂志都有意识地利用了人口统计中所表示出来的各种机会。它们能以较低或至少不太高的成本来争取到它们的读者。而老的面向一般读者的杂志却不得不日益购买它们的发行量,即为了扩大发行而大量投资,以致不能从扩大发行的收益中弥补这笔投资。其结果是,这些新的专业化杂志不久就吸引了人们在它上面刊登广告。
管理需要对由于经济中的变化、风尚或口味中的变化、由于竞争而发生的变化对市场结构中的变化进行预测。而竞争始终必须按照顾客购买的商品或服务的概念来解释,所以必须包括直接的和间接的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