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为有一个方面占统治地位的谬误

工作的上述几个方面生理的、心理的、社会的、经济的、权力的方面是互相独立的。每一个方面都可以而且应该分开予以独立地分析。但是,对于职工的境况和职工同工作和职位、同事和管理当局的关系来讲,这些方面始终是结合在一起的。必须把这些方面结合起来进行管理。但是,这些方面又没有一个共同的方向。其中一个方面的要求与另一个方面大不相同。

对待工你的传统态度的一个基本谬误是,把这些方面中的某一个方面宣称为唯一的方面。

马克思以及其他一些经济学家认为,经济方面对其它所有事物占统治地位。只要改变了经济关系,就不会有异化了。当剥夺者的被剥夺显然并没有改变其它各个方面(而且事实上也没有解决经济问题),因而并没有根本改变职工的状况及其异化,马克思主义就破产了。

这也说明了青年马克思主义者目前为什么在马克思主义者中间风行一时。这些人物大部分是虚构的据说把异化看成是社会制度和道德上的、而不是纯经济上的既存弊病。但是,成熟的马克思主义者很快也就看出,没有什么计划或行动是能以这种普遍而模糊的厌世主义为依据的。

另一个截然不同的例子是埃尔顿·梅奥。他把工作团体中的人际关系,即心理方面和社会方面,看成是占统治地位的方面。但是,固然一个人不能只雇佣别人的一双手,而必须雇佣整个人,但工作本身也对团体关系有重大的作用和影响。而梅奥及其同伴则忽略了经济方面和权力方面。

这些方面相互之间有着极其复杂的关系。它们是一种真正的结构。但是,随着职工环境的改变,这个结构也迅速地发生变化。

已故的亚伯拉罕·马斯洛是人性心理学之父[3]。他认为,人的需要形成一个等级层次。当一种低级的需要得到满足以后,它就愈来愈不重要了,而那种较高一级的需要则愈来愈重要了。马斯洛把可以称之为边际效用的理论应用到人的需要上他的理论的确有深刻而持久的洞察力。马斯洛把经济需要放在最底层而把自我实现的需要放在最高层。但最重要的并不是先后次序,而是洞察到需要并不是绝对的,一种需要愈是得到满足,则其满足的重要性就愈是降低。

但是,马斯洛没有看到这一点:一种需要在其被满足的行动中在改变着。当人们的经济需要得到满足时,即当人们不必把其它的各种需要和人的价值都从属于获得下一餐饭食的需要时,他们对获得更多经济报酬的满足程度就愈来愈小了。这并不意味着经济报酬不重要了。相反的,经济报酬作为积极刺激的作用虽然在逐渐消失,但是在经济报酬方面感到失望而造成的不满足感却在迅速增长[4]。用赫茨伯格的话来说,经济报酬已不再是一个激励因素,而是一个保健因素了。如果不予注意即如果在经济报酬方面引起了不满意它就成了一种阻力。

我们现在知道,这对于马斯洛所讲的每一种需要都是适用的。当一种需要的满足接近予饱和时,它作为报酬的能力和作为一种激励因素的能力就迅速消失,但它起阻碍作用的能力、造成不满足和作为一种反激励因素的能力却在迅速增长。

在同一个公司中的两个别总经理的工资只相差几百美元,在经济上处于同等地位。在他们那种工资级别,所得税非常高,以致使得他们在工资上的些微差别显得没有什么意义。但是,那个工资较低的副总经理感到极为灰心和嫉妒。尽管他的收入已很高,他对于自己的工资较低这一点总是耿耿于怀。这情况也同样适用于组织中所有的以下各阶层。每一位工会领导者都知道,他的最大问题不在于每一工资级别绝对金额的大小,而在于工会中各种不同职工之间的工资差别。熟练工人坚持自己要比半熟练工人的工资高百分之二十,而要满足熟练工人或半熟练工人都是不可能的。他们两方面都感到不满意。如果把工资差别缩小,熟练工人就会感到自己被剥夺了;但是,如果不把工资差别缩小,半熟练工人又会感到自己被剥夺了。

但还有一点,同马斯洛所指出的相反,随着人在工作中的各种需要接近于满足,它们的性质也改变了。如我们在上面指出的,工资已成为社会方面和心理方面的一部分而不是经济方面的一部分了。

还可能发生相反的情况,权力和地位可能成为提出经济要求的基础。例如,在南斯拉夫工业中,工人委员会中的工人代表拥有相当高的社会地位和权力,几乎立即提出要有更高的工资。他们至少提出要有各种额外待遇提供住房、单独的办公室、一个秘书、在公司商店中享有特价优待等他们认为这些是同他们新的等级地位相称的经济报酬。

对于工作的各个方面及它们之间的相互关系,我们需要对之有比现在多得多的了解。我们所面对的这种结构也许是无法进行分析的。

但是,管理人员必须在目前就进行管理。他必须找到解决办法或至少是权宜办法以便使他能使工作富有活力并使职工有成就。他必须了解有些什么要求。他不能期望继续采用二百年来的办法而能取得成功。他必须采取新的态度、新的原则和新的方法而且要快。


[1] 这点首先由保罗·拉扎尔斯费德(Paul F。Lazarsfeld)和玛丽亚·贾荷达(Maria Jahoda)在二十年代对奥地利长期失业的纺织工人进行了研究。

[2] 一旦当代的正统马克思主义者迈克尔·哈林顿(Michael Harrington)在《社会主义》(星期六评论出版社,1927年)一书中作了有说服力的三难推理的自白。

[3] 特别在其《激励和个人》(哈珀·罗出版公司,1954年)一书中。

[4] 起点是在我的著作《新社会》一书中首先指出的。以后,弗雷德里克·赫茨伯克(Frederick Herzberg)在他以下的两本书中提出了大量的资料,《工作的推动力》(威利出版公司,2959)和《工作和人的天性》(世界出版公司,206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