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当一面
《天津条约》签订后,中日两国相继从朝鲜撤军,热闹的半岛骤然冷清下来,给了第三方以可乘之机,“北极熊”发现了猎物!
沙俄的势力开始渗入朝鲜。
而朝鲜看见清朝这个主子软弱不可靠,也有心与沙俄往来。
清朝的和局出现了重大纰漏,主持北洋事务的李鸿章又一次面临困局。
袁世凯的思维是很灵活的,嗅觉是很灵敏的。在国内的他也没闲着,他知道李鸿章大人对他的印象不坏,他也知道只有牢牢靠住这棵大树,自己才能得到更大的机会。
在政治上,真正得一人之心者,可得天下也。反复投靠不同的主子,虽然可能一时获利,但最终会被所有人抛弃。
袁世凯一面通过叔叔袁保龄积极结交李鸿章身边的各类人物,使他们能在无意中向李大人说起自己的好,一面把自己在朝期间的所思所得,以及当前的半岛局势问题,写成条陈,上达李鸿章。袁世凯俨然成了朝鲜问题研究专家,且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和阅历。其要点大致如下:
第一,朝鲜臣民本来就受日本人蛊惑想独立,而今天我们的兵将全撤,再也没能力扼制独立派。
第二,朝鲜国王本来就生性懦弱,最易受人蒙蔽,沙俄势力的进入,使其很容易受到俄国人的愚弄。因此,必须考虑在朝设立监督机构。
第三,我们现在在朝鲜只设商务委员一职,由陈树棠担任,当遇到外交事务时进退不得,这样的自缩权力,为各国所轻视。所以应该仿效元朝,派大臣监国。
第四,应该把扣在国内的大院君送回朝鲜,他有智谋和雄才,通过政治平衡,能够阻挡闵妃集团投靠俄国的倾向,如果能晓以大义,充分利用矛盾,那么朝鲜局势的稳定对于大清是有利的。
处在不利局面之际,袁世凯适时得体地展现自己才能,终于给自己重新赢得了受李鸿章关注的机会。
这个主意提得不错,李鸿章动心了。
李鸿章与众人商议之后,决定先把大院君送回朝鲜,而护送之人,非袁世凯莫属,只有他才熟悉各方事务,且有权威向国王、闵妃、大院君三方施压。
1885年9月,李鸿章在与大院君充分谈话之后,又向袁世凯面授机宜,派袁世凯送大院君回国。袁世凯在大院君面前极力说明自己在李鸿章面前的大力保奏,并让大院君盟誓,这才向朝鲜进发。
到达汉城后,袁世凯又经过了一系列矛盾排解和斡旋活动,至少在表面上不能让闵妃把握的朝鲜排斥大院君,这才回国复命。
只是,让李鸿章和袁世凯始料未及的是,大院君已经不再对清朝感激和听命了,而是心怀怨恨,因此,这一策略并没有阻挡朝鲜脱清亲俄的步伐。
李鸿章也感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于是,在袁世凯圆满完成任务回国后不久,他就向总理衙门保奏袁世凯,让袁世凯“办理朝鲜交涉通商事务”,“交涉”就是要“预闻外交之意”,比以前的驻朝商务委员权力大多了。
10月30日,清政府正式任命袁世凯为“驻朝总理交涉通商事宜”的全权代表,加三品衔。从此,袁世凯成了清政府驻朝最高领导,其实质就相当于他在给李鸿章的条陈中所说的“监国大臣”。
这一年,袁世凯刚刚26岁。如果从其兵龄和资历来看,只相当于军队中的一个初级士官,或者一个连排级干部。
这个提升速度是火箭级的,在近现代历史中,除了袁世凯,大概只有林彪和他的儿子林立果是这个速度了。林彪18岁进入黄埔军校,23岁当上军长;他的儿子、“老虎”林立果,一年兵、二年党、三年副部长。袁世凯差不多就是这个速度。
有了尚方宝剑又掌握实权的袁世凯,携西文翻译唐绍仪,正式在汉城成立公署,走马上任。
唐绍仪,广东人,1859年生,1874年首批赴美幼童留学生,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在政坛上,他跟随袁世凯并得到发展和重用。后来,袁世凯当上总统时,唐绍仪就任民国第一任内阁总理。
此时的朝鲜局势,比袁世凯当营官时要复杂得多。
许多事情,当你身处局外的时候,你会自以为非常简单,所以我们中的多数人天天指点江山,批评这个无能,骂那个做得不对,感觉自己把握了全部真理,参透了全部政治、历史与人生。可是,当你进入局中,亲自来做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事情是这么难。
唐代魏征在谏太宗皇帝的《十渐不克终疏》中说道:“非知之难,行之惟难;非行之难,终之斯难。”说的就是这个道理。知道一件事并不难,难的是去做这件事。做这件事也不是最难的,最难的是把这件事很好地做完,有始有终。
袁世凯的职务变了,不是从前的营官了,这才发现朝鲜半岛国内政治力量的争权夺利和国外势力进入之后的钩心斗角,远远超过了他的预想,难度系数陡然提升。
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不过袁世凯是一个不怕挑战的人,困难越大,自己的才能越会得到充分激发。
本来朝鲜的离心力已经很强了,以前也从没有过监国似的清国官员,加上袁世凯没有真正当过政府中的行政官员,他对诸多事务的过问,比婆婆问得还细,这让朝鲜高层很不适应。
在朝鲜国内,袁世凯看不上朝鲜国王,因此,国王与袁世凯的关系也不好;大院君与闵妃的矛盾是由来已久的,袁世凯表面是调停,实则拉偏架,偏袒大院君,所以闵妃集团也对袁世凯不满。这些就加快了闵妃集团与俄国勾结的步伐。
在国际方面,日俄都想染指朝鲜,以扩大他们在朝的利益。
日本看清廷设袁世凯监国一事,又让清廷占了先机,无奈只得一面暗中准备侵略,一面明里修好,争取国际舆论。日本方面于是电告清政府,让袁世凯访问日本,以商量和平事宜。袁世凯抵东京后,伊藤博文等劝袁世凯勿伤害朝鲜主权,要助其自强自立,袁世凯不为所动。虽然原则问题是坚持了,却没想到日本人在此中打的舆论战。国际宣传方面,对日本很是有利。
同时,俄国加快了与朝暗中往来的进程,朝鲜则秘请俄国出兵保护。俄国久欲寻找东方出海口,大喜过望。不料此事被袁世凯得知。
袁世凯一面与李鸿章通电,秘密做好运兵准备,一面趁着朝鲜国王尚未正式发文向俄求助,诘问朝鲜国王。国王见事已败漏,只得把责任推给他人,处理了几位大臣了事。
朝鲜局势稍稍稳定下来。
朝、日、俄三方,对袁世凯是又恨又怕。
此人不除,“好”事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