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西南

    东北的事基本摆平了,中央的军权也收归袁世凯自己了,在国家大棋局中,袁世凯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西南一隅,尤其是川滇黔三省,这里山高路远坑深,北洋势力尚未伸到。而纵观中国历史,乱的时候,多数是从巴蜀开始乱,附带云南地区。像清朝时的三藩之乱便是从云南开始的。

    袁世凯要想改变国体,推翻共和,实行君主立宪,还要保证国家不乱,西南几省必须派出自己的心腹干将前去镇守方可放心。

    派谁呢?想来想去,袁世凯选中了参谋次长陈宧。

    在介绍这个人之前,先纠正一下关于此人的姓名称谓的讹误。

    中国有许多汉字,一笔之误,差之千里,这个陈宧就因此而吃了一百来年的亏。

    陈宧,名字本读“宧(yí)”,而不是“宦(huàn)”。宦是指官吏、宦官(太监),而古时将屋子里的东北角称作宧。这两个字音不同,义不同。普通人经常把他的名字读错,还情有可原,可在国家重大历史题材影片《建党伟业》这样的作品中,居然也把他的名字给读错了,这就很不应该了。更不应该错的是,《中国近现代人名大辞典》《民国人物大辞典》等在条目和释文中,也将“陈宧”错为“陈宦”了。其他权威著作中将老陈的名字弄错的,简直不胜枚举。

    陈宧的这个字本来不生僻,只是容易混淆,这怨不得陈宧,只怨读者马虎,结果一百年来一直被无数的人误读着,并仍将继续误读下去。

    不过,大家骂了这么多年,居然没骂着陈宧本人,老陈也算是因祸得福,偷笑九泉了,不像他的老领导袁世凯那样耳根子不清净。

    陈宧,1870年生,号二庵,湖北安陆人。他家境贫寒,但苦读诗书,好学不倦,被哥哥称为书呆子。他中过拔贡,入过武备学堂,但在外混了多年依然是个流荡无依的穷书生。

    这个拔贡,是科举制度入国子监的生员之一种。清制,初定六年一次,乾隆中改为十二年一次,每府学二名,州、县学各一名,由各省学政从生员中考选,保送入京,作为拔贡。经过朝考合格,可以充任京官、知县或教职。这说明陈宧的书读得非常棒,学历也不低。

    离开家乡的时候,陈宧在哥哥面前夸口,说绝不再回家乡吃哥哥的受气饭,可是在外多年也没混出名堂,穷困与他形影不离。陈宧最穷困落魄的时候,无处容身,偷偷回乡探母,却不敢在家中过夜。

    然而,人的际遇真是难料。光绪三十年(1904),四川总督锡良要务色人才,河南学政向锡良推荐了陈宧。陈宧入川后,锡良老爷子却简装出行,直接来到陈宧这里摸底。

    交谈之下,陈宧方知此人便是声势煊赫的锡制军,而锡良发现这个落魄的年轻人不但有学问,而且还很懂军事,大为钦佩。

    第二天,锡良便任命这个落魄书生为四川讲武堂提调。锡良调任云贵总督后,又把陈调到云南任讲武堂堂长,这就是朱德读书的那所讲堂。锡良调到东三省任总督时,陈宧也跟随到关外,可谓报知遇之恩。锡良生病辞官后,陈宧又受知于袁世凯,这时的陈氏已经名满海内,他与吴禄贞、蓝天蔚并称“湖北三杰”。 辛亥首义成功后,因是湖北同乡之故,曾一度受聘于黎元洪幕府。

    1912年4月陈宧受袁世凯电召入京,就任中华民国参谋本部次长。时参谋总长黎元洪想在武昌继续做“湖北王”,便委托陈代行总长之职。陈宧成为袁世凯的重要军事智囊之一,是统率办事处的中坚分子。

    蔡锷被袁世凯从云南调到北京后,陈、蔡二人同为统率办事处的成员,二人相处融洽,英雄相惜。二人既是荆楚老乡,又同样家庭贫寒,蔡锷受知于云贵总督李经羲,与陈宧受知于锡良如出一辙,而且二人的门生故吏遍布西南。后来的讨袁护国战争,蔡锷率军入川,就是与陈宧在那里相拒,偷偷进行和平谈判的也是这哥俩。

    1915年2月,袁世凯下令派陈宧会办四川军务,并在北洋军中抽调李炳之、伍祯祥和冯玉祥三个混成旅随陈入川,镇守西南。

    临行前,袁世凯又让袁克定与陈宧换贴成了把兄弟。

    袁世凯也很奇怪,对别人都不信任,唯独对这个陈二庵言听计从,经常告诉部下:“你们什么事,多和二庵商量。”这与段祺瑞信任徐树铮的程度差不多。后来袁世凯的死与陈宧反叛有一定关系,袁世凯本认为,即使天下人全背叛我,陈二庵也不会。可就是这个心腹爱将后来对老袁反戈一击。

    还是特立独行的国学大师章太炎看人看得准,章太炎见了陈宧后说:“此第一人才,然亡天下者未必非此人也。”

    章太炎为什么这样判断呢?据说,陈宧入四川之前,向袁世凯辞行时,伏地九叩首,膝行而前,亲吻袁世凯的脚尖,说:“大总统若不明岁登极,正位中国,陈宧此去,死都不回。”曹汝霖当时在座,后来对人说:“欧洲中世纪对罗马教皇有这种吻脚礼节,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士大夫谁能做得出来!”章太炎则说:“陈宧必然不能与袁世凯同始终,因为谄佞之人,遇到大事必然反咬一口。”后来陈宧果然背叛袁世凯。

    看来,陈宧“湖北三杰”的称号也是浪得虚名,有小聪明而无大智慧,有小忠诚而无大气节。

    当然,这是后话了。

    此时袁世凯派陈宧镇守西南,袁世凯的心安定下来,他要一心一意地研究国家的君主立宪体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