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张多米诺骨牌

    袁世凯想调陆荣廷离开广西,任命陆为贵州宣抚使;接着向陆的部下许以高官厚禄,用以分、夺陆荣廷的大权,袁世凯派广西军第一师师长陈炳焜护理广西军务。任命报告上还说这么任命是应陆荣廷自己的请求。另外,袁世凯密令龙觐光就近监视陆,一有不轨举动,即可就地灭之。

    老袁就怕老陆不接受贵州宣抚使一职,可是陆荣廷却通电就任,但又给袁世凯拍了一封电报,要求再加军饷100万。

    袁世凯一看,100万能把老虎调走,值啊,给。

    不过,袁世凯自己上了大当了。老陆就是在骗他钱呢,而且袁世凯满心指望的第一师师长陈炳焜,却是陆荣廷的骨干心腹,反袁的中坚。

    陈炳焜师长,不仅自己坚决反袁,而且眼见老领导陆荣廷不表态,陈师长也心急,在军事会议上大声指责:“事新君(指袁)不忠,背旧主(指岑春煊)不义,忘杀子仇不慈,一个人怎可以不忠不义不慈!”希望陆荣廷早下决断。

    陆荣廷一看,自己部下这么支持自己,于是,定下心来,在迎来梁启超任广西军的总参谋之后,3月13日,陆荣廷手拿着袁世凯拨过来的军饷和军械,给袁世凯打了一封电报,劝袁辞职,并限24小时给予答复。

    袁世凯气得七窍生烟,又出来了一个骗自己的,拿了我的钱,不替我办事,反过来威胁我,强盗也没有这么不讲职业道德的啊。

    袁世凯给陆荣廷的答复是:陆荣廷,我跟你拼了。

    3月15日,陆荣廷在通电袁世凯24小时没有得到满意答复之后,宣布广西起义。他自任两广护军总司令,梁启超任总参谋。

    广西起义,宣布参加护国军,是倒袁战争中一个重要事件,不仅使云南免除后顾之忧,而且显示护国运动已经要形成燎原之势。

    人背信,地生病,喝水塞牙缝。不管多么威风的人物,当气运不在你这边的时候,噩运将会排着队来叩你的门。

    袁世凯一生驰骋天下,纵横捭阖,从来都是他算计别人、欺骗别人,可到了末路的时候,却是每个人都来欺负他。

    最妙的是云南、贵州、广西三省都有一个相同的套路,他们在独立以前都是先向袁骗饷骗械,目的达到后,即以袁的饷械来倒袁。

    陆荣廷自己的地盘不仅独立了,他还继续运作,将这把火烧得越来越旺。

    他开始琢磨起自己的亲家龙觐光和广东将军龙济光来了。

    在广西独立以前,在护国军的四川战场处于最艰难的时候,龙觐光已于3月9日占领剥隘,龙的儿子龙运干也在云南南部发动了地方团队二路出动,进攻个旧、蒙自、临安。

    同时,龙觐光又出奇兵直扎云南腹地,他的前锋李文富团长已进入了土富州附近,看起来袁这支奇兵颇收战略突袭之效。

    就在这个时候,陆荣廷过来捅刀子了。

    在一个阴雨的晚上,被陆荣廷派来支持龙觐光的陆裕光和桂军竟突然发动军变,不声不响地把龙军全部缴械,把龙觐光和他的儿子龙运干扣了下来。

    战局急转直下。

    打人一拳,防人一脚,袁世凯做梦也没想到,陆荣廷在这个时候,以这种方式来报复自己。

    龙运干是陆荣廷的女婿,和陆裕光是郎舅关系,怎能想到老丈人和大舅子会把自己给变成阶下囚。

    龙家父子十分狼狈,龙运干打电报给太太和丈母娘,恳请夫人出面保龙家父子平安。

    大舅子耐心地向他解释,你是我妹夫,但这种至亲是私,而讨袁大业护国运动是公,我们不能因私而废公不是?

    老丈人最后告诉他,我们彼此政见和立场虽然不同,但亲戚还是亲戚,绝不会为难亲家的。只不过,要借亲家公的笔,给广州龙济光发个电报,请龙济光响应起义,参加护国运动。

    广西独立后最主要的工作是要促成广东独立,两广唇齿相依,如果广东与广西背道而驰,对广西是不利的。此时陆荣廷让亲家公龙觐光来给龙济光写信要求独立,这是再恰当不过的了。而作为阶下囚的龙觐光怎敢不从,于是就在已拟好的电报上签字,劝他兄弟在广州独立。

    龙济光没有回音。

    陆荣廷和梁启超联名致电广东,展开政治攻势和心理攻势,希望广东以大义为重,宣布独立。

    龙济光仍然没有答复。

    陆荣廷和梁启超火了。再一次通电广东,我们本来不愿同室操戈,如果你们仍执迷不悟,那我们只能兵戎相见了。

    同时,由于龙济光部下云南籍士兵甚多,陆荣廷和梁启超又单独拟了电文,致电在广东服役的云南籍将士。大概是说,护国军起自云南,国内外都夸云南人是好汉,可是你们在广东这里,用你们的命来撑起龙济光的官帽子,你们不觉得很悲哀吗?

    这封电报,弄得龙济光手下的云南将士人心惶惶,不愿再战。

    此时的广东,在周围起义战火的影响下,确实人心不稳。陈炯明的军队一度攻入惠州,虽然被龙济光击败,但陈军主力还在,自称护国军,宣称拥护黄兴为总司令,另有邓铿、何海鸣、李耀汉等军也不听龙济光的指挥,广东已是遍地烽火。

    四面楚歌中的龙济光向袁世凯请示应对之策。袁世凯要他坚守待援,先实行假独立以求自保,然后,北洋军马上派重兵南下支援。

    袁世凯准备令驻上海的第十师驰援广东,另派驻南苑的第十二师接防上海驻地。

    广东宣布独立后,广西方面信以为真,派人前来接洽商谈。可是,当前任中国银行行长汤觉顿等人前来海珠会谈之际,竟然遭到枪击而殒命。

    海珠事件发生之后,龙济光赶紧向陆荣廷解释,说这件事是蔡乃煌和颜启汉做出来的,自己并不知情(蔡乃煌是奉袁克定之命来广州搞鸦片筹措帝制经费的,颜启汉是粤军将领)。

    陆荣廷很是恼火,强硬地向龙济龙提出:第一,交出凶犯;第二,广东的军队须调出一半来随护国军开赴江西战场;第三,陆荣廷率军进入广州,驻扎地由陆荣廷来选择。

    双方最后商定,查办祸首,请陆荣廷和梁启超来广东维护局面,双方军马暂停进攻。

    龙济光本意是想用谈来拖,静待时局变化,杀人凶手颜启汉早已闻风逃往上海。陆荣廷一看,他们根本没有诚意,下令军队分路开往广东肇庆、三水,威逼广州城。

    袁世凯的援军还没有开拔,广西军队已经兵临城下,龙济光已经没有退路了,亲自赴肇庆与陆、梁会商,提出五项协议:

    一、广东独立后仍由龙济光为都督;二、肇庆设立两广都司令部,举岑春煊为都司令;三、惩处祸首蔡乃煌死刑;四、从速北伐;五、各地民军自岑春煊入粤后设法抚绥,并自三水划清防界,以马口为界,西南以上归魏邦平、李耀汉、陆兰清防守,西南以下归龙军防守。

    4月20日,龙济光由肇庆返广州,着手组织广东护国军三个军,做出整装待发姿态。

    24日,龙把蔡乃煌交给谭学衡解往长堤枪毙。

    把袁世凯的人给毙了,即使不想独立也必须独立了。

    继广东独立之后,浙江也宣布独立,袁世凯的半壁江山岌岌可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