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请袁世凯
眼见袁世凯漫不经心,载沣是着急又上火,他知道袁世凯是话里有话,一是对当初开缺回家还有恨意,二是嫌官位给小了,三是故意玩深沉。
18日,万般无奈的摄政王在袁世凯上来的奏折上批复:汉口事情紧迫,你老人家就赶紧出山,来为朝廷分忧解难吧,没有你,还真不行啊。
袁世凯知道,摄政王开始着道了,他便有条不紊、步步为营地推进着自己的阵线,即使前方已经看见了自己的目标,即使触手可及,但也不能一下子把人吓着啊,要慢慢地收网。这样才显得自己身份的尊贵,而不是趁火打劫。
袁世凯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继续回信:本来我一个糟老头子,哪能担得起这么大的重任啊,可是朝廷这么看得起我,我只有尽心竭力了。然而,打仗不能没有钱哪,而且我老人家闭关这么长时间了,将领都不认识、不熟悉,让我怎么指挥呀?
要求:调拨400万两白银做军费(其实是向摄政王要这三年的青春损失费),同时把被排挤出局的王士珍、倪嗣冲、段祺瑞等我的门生故旧,全给我请回来!
摄政王一看,要求虽然略高,但合情合理,当年确实有一批将领被自己悄悄地换走了,照办,照办,现在你是大爷,你赶紧出来吧,本王答应。
袁世凯一看,自己又赢了一局,不错,再接再厉。
不过你想让我出来,那你还得等啊。
袁世凯在家开始钓鱼玩儿。像姜太公似的,不仅直钩钓鱼,那根直钩还离水面三尺高!
你管得着吗?我就爱这么钓鱼。买麻花看着不吃,要的就是这个“劲”儿!
摄政王载沣和总理大臣奕劻都弄不明白了,这是啥意思啊?你提的条件我们也答应了,怎么还不出来呀?
通过信函来往太慢了,说不明白,摄政王又派徐世昌亲自出马,请你代表本王、代表朝廷,把你的结拜兄弟快给请回来吧。
别在我面前老提他,我跟他其实不熟的,谢谢。
哎呀,为了朝廷,为了江山社稷,你就辛苦辛苦吧。
徐世昌十分“不情愿”地踏上了去河南的火车。
派冯国璋出兵就够糟的了,又派徐世昌去请,摄政王真是急糊涂了。结果,朝廷中的乱局分毫不差地传到了袁世凯的耳朵里,让徐世昌和袁世凯有充足的信息、有足够的时间商量事宜、统一口径、结结实实地做了个扣,等着摄政王伸着脖子来钻。
徐世昌从河南袁府回来后,袁世凯在幕后、他在台前,兄弟二人演了一出双簧。
徐世昌酝酿了一下情绪,脚步迈得像是要踹门,脸上露出的是义愤填膺的样子,他说:袁世凯这小子太不像话了,怎么离开他地球就不转了吗?咱再也不请他了。
摄政王和总理奕劻忙问怎么回事,徐世昌就把二人悄悄商量的结果给端了出来,说袁世凯提了六个条件:
(1)明年即开国会;
(2)组织责任内阁;
(3)宽容参与此次事件诸人;
(4)解除党禁;
(5)须委以指挥水陆各军及关于军队编制的全权;
(6)须给予十分充足的军费。
六条缺一不可。
这几个条件,够狠的。只要答应的话,摄政王也当不成了,内阁总理大臣也要换人,把朝廷的家底儿也要掏空了,以后再有个七灾八难的,看你怎么度日。
而且,其中隐藏着对南方革命党人分化瓦解、让其自动放弃抵抗的招数,其中隐藏更深的是对南方革命党人的示好之意,为自己留了后手。
还有给知识分子、立宪派抛的橄榄枝——解除党禁,这是多么开明的政策。
摄政王崩溃了,这是什么条件哪,打劫呀,要命哪。
我不跟你谈了不行吗?
他也看明白了袁世凯条件的大致含义,与其让你在革命党人面前当好人,还不如我来个分化瓦解。他从袁世凯的信中现学了一招,赶紧用上。当天,朝廷下令,对于此次的“从乱者”一概不究,此后查获的革命党人名单就地销毁。
可是,局势的发展已经容不得摄政王观望了,眼见着各省一个又一个地宣布独立,这样下来,江山彻底地没了。算啦,算啦,我认栽啦,我输了。
答应你的条件,我儿子的皇位能保住,我大不了回家当太上皇。
摄政王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事情的发展完全在袁世凯的掌控之中,朝中基本无人可以窥破此中玄机。即使有窥破的,却没有能力打破,还不如啥也不明白为好,更能减轻自己的痛苦。
27日,清廷下了上谕:(1)调荫昌回京;(2)授袁世凯为钦差大臣,所有赴援之师全归袁调遣,第一军交给冯国璋统率,第二军交给段祺瑞拉管;(3)拨白银100万两为军费。
虽然没有完全答应袁世凯的六个条件,但这已经做出了实质性的让步。
袁世凯一看,虽然自己的条件被打了个七折,但其他条件以后可以根据形势慢慢地要,现在如果再还价,大概就再也出不来了。
暂时先这样吧,巩固阵地。
回信:我愿意效命疆场,荡平逆匪。
每一个成功的人,都有一段沉默的时光。有的叫它韬光养晦,有的叫它积蓄力量。尺蠖之屈,求其伸也。有的人叫它忍耐,有的人叫它反思。经历了这段时光,你才能像弹簧一样爆发出来,弹射出去。
三年闭关,虽是韶华已逝,不仅般若如初,功业又已精进。属于自己的时代,终于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