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生可畏

    顾维钧,1888年生,上海嘉定人。1912年任袁世凯总统英文秘书,后任中华民国北洋政府国务总理,国民政府驻法、英大使,联合国首席代表,驻美大使,海牙国际法院副院长,被誉为“民国第一外交家”。近代中国有三个出色的外交家,清有李鸿章,民国有顾维钧,共和国有周恩来。

    民国时期国内政局几度沧桑,人事代谢,而顾维钧这位近代第一个向国际社会说“不”的中国职业外交家却始终站得稳,兜得转,堪称官场“不倒翁”。

    在中国近代史上,顾维钧是一个了不起的人。是他想尽办法把日本人严令保密的“二十一条”泄漏给英美等国;是他代表中国参加巴黎和会,据理力争,最后拒绝在巴黎和约上签字;是他不畏日本阻挠甚至生命恐吓,坚持要求国联进入中国东北实地考察并且独立做了许多工作,向调查团提供了揭露日本侵略行径的长篇备忘录,为中国博取正义;是他在美国奔走呼号,为中国抗日争取援助。

    顾维钧是民国的几大美男子之一,官运与桃花运并享。顾氏晚年与人闲谈,他认为自己一生的婚事有四部曲:主命,与张润娥完婚,算是旧式家庭的旧式婚姻;主贵,与唐梅(唐绍仪之女)联姻,借以发展自己的政治地位;主富,与糖王之女黄惠兰通婚,可以多财善舞;主爱,与严幼韵结合,相亲相爱,白头到老。

    这里主要介绍他与唐绍仪的翁婿关系。

    1908年唐绍仪以清廷特使名义访美,就美国政府退还部分庚子赔款一事进行答谢。回国前唐绍仪接见留学生代表,顾维钧当时被公推为学生代表发言。他的演说言简意赅,才华横溢,深得唐绍仪的赞赏。

    1912年,已获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法学博士的顾维钧,回国后经唐绍仪举荐,在外交部工作。

    一个偶然的机会,顾维钧这个外交部的小秘书受到袁世凯总统的注意。

    日本大正天皇登基后,在新年向各国元首发出“恭贺新禧”的贺电,唯有袁世凯没有收到贺电。他又不好直接询问东京方面。正一筹莫展时,外交部新来的小秘书顾维钧认为必定是收发有误。他于是奉命调查,果不其然,原来是总统府机要秘书不认识英文“Yoshihito”便是天皇的名字,故以“姓名地址不详”而批曰“免覆”。袁世凯很生气,便将毕业于哈佛的该秘书调离,代以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的顾维钧。

    从此,顾维钧任袁世凯英文秘书。袁世凯与英美重要人物的会见,顾维钧都在场。

    唐绍仪早就看重和喜爱顾维钧,于是巧妙安排顾氏与自己的掌上明珠唐梅交往。唐梅端庄大方,性情温柔,精通英语,受过良好的东西方教育。顾维钧与唐梅相识后,郎才女貌,互生好感,从此形影不离,如胶似漆,很快完婚。

    有了这层关系,顾维钧的才华在官场得以充分施展,青云直上。

    “二十一条”谈判的时候,顾维钧与当时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有着密切的关系。每次外务部开完会之后,在得到总统和总长同意的情况下,顾维钧当晚或最迟最二天,就会把这些情况通报给美国公使芮恩施和英国公使朱尔典。

    尽管日本一再声明不许把谈判的消息泄漏出去,但是顾维钧等人却总是把谈判的最新进展通报英美,英美等国的报纸也很快就报道了谈判的诸多事宜。虽然英国因为英日同盟,加上中国的积贫积弱,并不帮着中国,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些外泄的消息还是在一定程度上扼制了日本的野心,给日本施加了不少国际舆论的压力。

    这便是第一手暗的策略的功劳。

    第二手暗的策略,是通过另一渠道跟日本国内的元老疏通。

    就在双方因第五号文件陷入僵持,局面无法打开的时候,曹汝霖向袁世凯建议,能不能请总统府的日本顾问有贺长雄博士回国跟日本元老疏通?

    曹汝霖认为,有贺长雄不仅在日本学者中地位很高,还与甲午战争时的日本外相陆奥宗光是同事,同日本政坛元老有渊源。元老都是老成持重、富有远见的人,而日本政府又很尊重元老的意见。如果能通过有贺长雄说动元老,告知以第五项条件不但于两国不利,且易引起人民仇日之心,那将是能够影响日本政府决策的。

    袁世凯与有贺长雄交谈后,说明此次日本提出的诸多要求,双方都尽最大努力达成了一致意见。唯有这第五项“希望条件”,实在是令我方为难。如果因为这一个“希望条件”而使双方的谈判前功尽弃,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请阁下回国务必向元老解释说明,为两国长远的发展,能够达成谅解。

    有贺长雄同意了。

    当时的日本元老中,以松方正义侯最关心中国情形,最关注中日关系的发展。有贺长雄见到松方正义侯后,说明了此次谈判,中国政府已尽力商结日本觉书之各条款,但日置益立功心切,逼迫中国接受第五号的“希望条款”,这确实有些过了。双方现在已经僵持不下了。

    松方侯面露惊讶,他根本就不知道还有“第五项”,尤其是听到有贺汇报这具体的条款后,更是非常诧异,也觉得这确实有些逼人太甚了。

    随即,松方侯召见加藤外相,责问他觉书中有“第五项”,何以没报告?

    加藤说,这是希望条件。

    松方说,既然只是希望条件,对方不愿开议,即不应强逼开议,设若交涉决裂,你将何以处置?

    加藤答,不惜使用武力,不出三个月中国可被征服。

    松方笑说,莫要把中国看得太轻,若用武力,恐三年未必成功,遑说三月,你们这样做,实在是太草率了。

    就这样,一边是中国人的磨时间,软磨硬“拖”,想尽各种化解方法和手段,谈判从2月2日至4月17日,中日两国共开会议25次,日本人也没有占到太大便宜。一边是日本人施展各种手段来逼,在交涉过程中,日本除以武力恫吓外,还采取了各式各样卑鄙无耻的手段,例如收买各国记者,散布中德亲善、中国行将加入同盟国的假消息,借以离间中国和协约国之间的关系;收买汉奸窃取中国情报……不一而足。

    对于日本的这些卑劣行径,中方沉着应对,讲究方法和策略,不给日方抓到任何把柄。所以,外交总长陆征祥的外交本领,还真不愧是一流的,他的“拖”字诀,他的口才,都让日本人没有占到多少便宜。只是,弱国无外交,国家实力不强,外交手段又起到多大作用呢?

    日本人禁不起这种拖法,已经逐渐失去耐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