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取陆荣廷

    两广和云、贵,本来就不是北洋军势力所能达到的范围。云南独立之后,贵州也独立了,四川是护国军与北洋军交战的主战场,此时,另一个与云南相邻的省份广西的地位就显得格外重要,广西陆荣廷也就成了袁世凯和蔡锷都想争取的对象。

    陆荣廷(1859—1928),字干卿,原名亚宋,广西武鸣县人。和其他北洋豪侠一样,他也是苦孩子出身,幼年孤贫,无所依靠,到处流浪。后来,在水上摆渡,得撑渡工谭泰源(其子谭浩明后为广西督军)之助,谭泰源还把女儿许配给陆。不久,陆荣廷又纠集一帮青年人专门在中越边界活动,抢劫法国人的枪支和财物,成为三点会的首领和私盐贩。但他为人很是仗义,打家劫舍、强男霸女的事不干,时人称为“义盗”。

    陆荣廷此人的军事才能非常出色。中法战争爆发后,他带领自己的弟兄们投奔唐景崧的景字军,经常神出鬼没,奇袭法军,作战勇敢,法军闻之丧胆。后来,两广总督岑春煊把陆荣廷招至门下,就像张作霖那样,陆荣廷被朝廷招安,镇压绿林,从此吃了皇粮。

    宣统三年六月,陆荣廷被提升为广西提督,拥兵数十营,成为广西最大的实力派。

    袁世凯当上总统后,虽然封了陆荣廷的官,但是,老袁忌惮老陆在南方的雄厚实力,处处对其加以控制和监视。

    陆荣廷因为是岑春煊提拔起来的,老岑当年就是袁世凯的政敌,在八国联军进北京时,岑春煊因为巴结慈禧而飞黄腾达,后来在清末政争中被袁世凯打败,从此二人结下了一辈子的仇。

    老袁一看,小陆同志居然是老岑的人,实力还这么强,这怎么能行?

    就在这时,广东将军龙济光大刀阔斧地压迫国民党,很得老袁的喜爱,便被袁列为袁党中人,而把陆荣廷则被列为防范和监视的对象。

    因此,老袁在任命官职时,就暗中做了手脚。

    老袁任命龙济光为振武“上将军”,却任命龙济光的亲戚、广西都督陆荣廷为宁武“将军”,这就低了一等。

    陆荣廷对此大为不满,老袁一看,这小子起二心了,还得笼络一下。于是,授陆荣廷为耀武“上将军”,但是,老袁继续厚此薄彼,封龙济光为“一等公爵”,不久又封为“郡王”。而陆荣廷只得了个“侯爵”。

    正因为老袁的偏心,授给陆荣廷的官职不仅没起到笼络作用,却起了反作用。

    人啊,就怕攀比。人的幸福感和成就感,不在于自己怎么样,而在于与别人相比时怎么样。陆荣廷始终位列龙济光之下,他的不满情绪当然与日俱增。

    陆荣廷在晋封侯爵的时候,老袁却暗中不许属员向他道贺,同时又加派王祖同为广西巡按使,会办广西军务。派一个人前来分军权,这老陆能干吗?

    王祖同于民国四年9月到广西上任时,陆的态度是既不拒绝,又不接待,且向袁请假以示反抗,同时把留在北京的儿子陆裕勋召回。这明摆着就是要与老袁决裂了。

    陆裕勋本在北京总统府任武官,他在北京的角色,像极了吴三桂的儿子吴应熊,一方面是人质,一方面也为父亲收集京城的消息。接到父亲的消息,即刻请假回广西探视父亲的“疾病”。可是,当他到了汉口,竟不明不白地暴毙身亡。

    时人认为,这一定是袁世凯干的。可袁世凯当成没事儿人一样,派人表示痛惜哀悼。老陆明知是怎么回事,却也不露声色。因为,在摸不清北洋军底细之前,陆荣廷尚不敢轻举妄动。不过,在各路探子反馈回来的消息后,陆荣廷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尤其是袁世凯的左膀右臂段祺瑞和冯国璋与袁世凯不和——段祺瑞在北京装病,冯国璋坐在南京拒不北上任职,更让陆荣廷喜出望外。

    蔡锷在云南起兵后,袁世凯本有借道越南—云南铁路运兵的打算,但法国人拒绝借道。因此,袁世凯极希望派北洋军借道广西进攻云南东部地区。

    陆荣廷一听,就知袁世凯北洋军没安好心,这是假途灭虢之计,你的北洋军一进入广西,广西就再也不是我陆荣廷的地盘了。老陆于是发动民众和乡绅极力反对,袁世凯不敢过分强逼,怕真把老陆逼急了,投到护国军阵营就麻烦了。

    老袁仍然不甘心,广西是云南的软肋,他许陆荣廷以重爵重利,劝其率广西子弟兵攻打云南,陆荣廷说,我们广西人穷志短,地少山多,缺饷少械,动不了兵。

    袁世凯还是不甘心,广西这个地理位置,相对于云南来说,太重要了。如果从这里出兵云南,护国军指日可灭。

    一计不成,再生一计。袁世凯计划派陆荣廷的亲家龙觐光(广东将军龙济光的哥哥)率军假道广西进攻云南。袁世凯认为,龙氏兄弟都是云南人,又是滇南土司,很得人望;而且龙觐光的儿子龙运干是陆荣廷的女婿,派龙觐光假道广西,陆荣廷一定不会反对的。

    袁世凯的判断没错,陆荣廷果然不好再反对了。不过他电报通知亲家龙觐光,尽量多带军械,少带士兵,因为士兵在进军途中可以随时招募。而龙济光在广东兵力也不足,不愿抽调更多兵力交给哥哥,所以龙觐光只带了4000粤军,借道广西,向云南进发。

    1916年1月中旬,龙觐光率军到了南宁,沿途又招了4000兵。1月30日,龙觐光特意由南宁前往武鸣拜访正在装病的亲家陆荣廷。不过,老陆表现得很是冷淡。

    2月8日,袁发表龙觐光为临武将军兼云南查办使,龙派所部团长李文富由百色进攻剥隘,又派儿子龙运干潜赴家乡云南蒙自组织地下部队。

    当龙觐光向云南挺进时,袁电请陆荣廷派兵协助龙觐光进攻云南,陆这次竟欣然受命,并派儿子陆裕光率军前往协助龙军。这大出袁世凯的意料。

    袁世凯见陆荣廷态度好转,虽摸不清是什么原因,但多份人马就多份取胜的希望,他要求陆派兵进攻贵州,陆也不推辞,只要求袁拨发步枪5000支,军饷100万。袁世凯忍痛拨发。

    袁世凯心里不傻,他知道陆荣廷肯定并非真心拥护自己,这里面一定有阴谋,只是还不明白这个阴谋到底是什么。

    于是,老袁又用起了自己的老招数:调虎离山,分化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