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耻日
4月26日,日置益提出了日方最后修正案,逼迫中国同意,同时在山东、奉天增兵,在渤海沿岸亦派军舰游弋,宣布关东戒严,准备撤退日侨,空气顿时紧张万分。中国方面在此紧要关头,于5月1日提出了一项最后修正案,静待日方答复。
加藤外受盟邦猜疑,内招元老诘责,进退两难,图穷而匕首见,决心孤注一掷。
5月7日下午3时,日本突然向袁政府提出了“哀的美敦书”,限袁政府于5月9日午后6时前,对日本所提的修正案,作满意的答复。
所谓“哀的美敦书”,其实是拉丁文ultimatum的一个音译,意思是谈判破裂前的“最后通牒”。一般是一国就某个问题用书面通知对方,限定在一定时间内接受其条件,否则就采取某种强制措施,包括使用武力、断交、封锁、抵制等。
这个最后通牒的主要内容是:鉴于你们中国政府如此态度,我们再无继续协商的余地。但是,为了维护东亚和平,我们将日本帝国政府前次提出的修正案第五号各项,除关于福建一事外,与此次交涉脱离。但是,前四号文件的内容,不可加以任何更改,请中国政府至五月九日午后六时为止,为满足之答复,如到期得不到满足之答复,则帝国政府将执行必要之手段。
这样,日本在外交上没占到便宜后,恼羞成怒,终于挥起大棒,令日侨预备撤退,下戒严令,把袁世凯政府推向绝路。是打还是和,你们掂量吧。
日本的最后通牒,一面发向驻北京的日本使馆,一面将副本送达中国驻日公使陆宗舆处,陆公使赶紧发电向中国外交部报告。
这个驻华的小幡公使,这个时候,还想讹诈和蒙人呢,嚣张地找到曹汝霖说,我们日本帝国政府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不惜一战。如果你们能把第五号条款内容酌情商议几条的话,或许可免于战争。
曹汝霖告诉他,贵国已把最后通牒副本送达我驻日使馆,陆公使已经电报告诉了我国,既然已经下了通牒,哪还来什么再议之言?
小幡只好灰溜溜地离去。
中国外交部接到日本最后通牒后,袁世凯立即召集参议院议长、府院秘书长、陆军次长、外交次长等开全体大会,讨论是否接受日本最后通牒。
外交总长陆征祥晚了三十分钟才到,他刚与英国公使朱尔典进行了特别会晤。英国公使非常着急,特意反复叮嘱,说:听闻陆军总长段祺瑞主张强硬对待,我知他已秘密动员,晚间运输彻夜不停,已三星期,这明明是在备战,设若开衅,不堪设想,而且这不光是对日开战,而是加入了一战的战团,对整个协约集团开战。朱公使念在与袁总统是三十年老友,不愿见他遭此惨运。认为目前只能暂时忍辱,只要力图自强,埋头苦干,十年之后,即可与日本一较高下,现在中国要真的开战,那就是飞蛾扑火。说话时朱公使是声泪俱下。
同一天,美国驻华公使芮恩施也劝告袁政府:“应该避免和日本正式冲突。”
陆军总长段祺瑞当即表示反对,态度非常强硬,说这样迁就,何能立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袁世凯叹了一口气说:段总长说的是啊,只是凡事都要审时度势、量力而行。如果说第五号文件日本人不撤回,那我与你的意见一致,只能用武力来解决。然而,日本已经撤回了第五号文件,其他各条,我们经过几个月的谈判,虽然有损利益,却无关大局,更不是亡国条件。所以,在座诸君,务必要记住此次屈服于最后通牒,是我们国家的奇耻大辱,从此要发奋图强。
段祺瑞仍然不甘心,说:民国刚刚建立不久,就承认这个屈辱条约,如果其他国家都来这样讹诈我们,我们还能这样吗?
袁世凯又分析了一下时局和大势,说:我是国家元首,四万万人选举我上来当总统,把治理国家的权力交给了我,我岂就愿意这样屈辱承认,环顾彼此国力,不得不委曲求全耳,两国力量之比较,你心里还不是最清楚吗?我们最大限度能支撑几天?
最后大家心里都非常沉重,无话可说。
5月8日晚上,外交部人员在加班准备稿子,即使接受了,也要找准应驳之处,给以适当的舆论回击。三易其稿后,又由唐绍仪准备好了英文译稿。
5月9日,日本所给的最后期限到了。
天刚见亮,曹汝霖就携带着文稿来到总统府,袁世凯一夜没睡,正在批阅文件。正在这时,日本使馆打来电话,说是最后期限到了,中方怎么答复?又说最后通牒复文,只有“诺”和“否”两字已足,说多了,双方又要辩论,如果耽误了时间,可就不好了。
向袁世凯汇报日方电话中的意思之后,袁世凯又删了稿子中涉及辩论部分,整个白天又与日本方面进行了字面上的争论,最终无济于事。
5月9日夜里十一点,距最后通牒期限只剩一个小时的时候,中方才由外交部总长、次长和秘书亲自送达日本使馆。曹汝霖后来回忆说:“是时余心感凄凉,若有亲递降表之感。”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中日“二十一条”签订,日本兵不血刃就在中国攫取了巨大利益。
5月14日,袁世凯对自己的文武百官,下了一道密谕,立5月9日为国耻日,视接受“二十一条”为奇耻大辱,“疾首痛心,愤惭交集”,要大家一定发奋,“日以亡国灭种四字悬诸心目”,希望大家卧薪尝胆,忍辱负重,使民国早日强盛,再报今日之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