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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除书签优哩婆湿 他现在要说些什么呢？
质多罗离迦 他的身子瘦得跟莲花梗一样，这已经说明一切了。
丑 谢天谢地！就像从我这个饥饿的婆罗门这里得到了祝福颂词一样，你这个害相思病的人得到了安慰。
国王 你还说什么安慰呢？
她写在贝叶上的这一首诗，
透露了她对于我的情思。
这美目女郎的睫毛向上卷，
她的脸仿佛靠近了我的脸。〔一三〕
优哩婆湿 那么，我们俩是彼此相爱呀！
国王 伙计呀！我的手直出汗，怕玷污了这些字母。我爱人亲手写的东西，你拿一下吧！
丑 （拿住） 优哩婆湿小姐已经看到了你那爱情树上的花朵，现在她怎么会看不到上面的果子呢？
优哩婆湿 朋友呀！我的心渴望着看到他，我先忍一会；你露出真形，替我去说几句话吧！
质多罗离迦 好吧！（收起隐身术，走近国王） 大王万岁万岁！
国王 （看到她，兴高采烈） 欢迎小姐！（向旁边看） 小姐呀！
只有你，没有你的朋友，
你还是不能够安慰我；
就像是在两河汇流的地方，
只有阎牟那而没有恒河。〔一四〕
质多罗离迦 云彩首先堆集起来，然后才打闪。
丑 （偷偷地） 优哩婆湿为什么不来呢？我想，这一位大概是她的女伴。
国王 你请坐吧！
质多罗离迦 优哩婆湿给大王叩头，她让我来告诉你。
国王 告诉什么呢？
质多罗离迦 “当我给那可恶的恶魔捉住的时候，大王救了我。现在我又大大地受着爱神的折磨，想看到你，希望大王可怜可怜我吧！”
国王 哎呀，小姐呀！
你只看到了你那美丽可爱的朋友，
却没看到我这可怜的补卢罗婆娑；
爱神把爱情均分给我们两个人，
两块铁如果都热才容易结合。〔一五〕
质多罗离迦 （走近了优哩婆湿） 朋友呀，过来！我发现，爱神对他比对你还要残酷，我现在就成了他的使者，回来了。
优哩婆湿 （收起隐身术） 哎呀，你随随便便地就把我丢开不管了。
质多罗离迦 （微笑） 朋友呀！过一会，我就会知道，究竟谁丢开谁了。你先来行一个礼吧！
优哩婆湿 （有点窘，走近了国王，鞠躬，羞答答地） 胜利属于大王！
国王 （愉快地） 美人哪！
我确实获得了胜利，
这个你已经说过；
但是你却没有把胜利
归之于大神因陀罗。〔一六〕
（抓住优哩婆湿的手，让她坐下。）
丑 小姐呀！你为什么竟不向国王的朋友、我这个婆罗门致敬呢？
〔优哩婆湿微笑着向他鞠躬。
丑 祝小姐安乐！
幕后 （神仙的使者高喊） 质多罗离迦呀！催一催、催一催优哩婆湿吧！
大圣婆罗多写的那一出戏，
具备着诗的八种情绪[33] ；
因陀罗想要看它上演，
还把四大天王请在那里。〔一七〕
〔大家都倾听，优哩婆湿表现出沮丧的样子。
质多罗离迦 我的亲爱的朋友听到了天使的话没有？请向大王告别吧！
优哩婆湿 我说不出话来了。
质多罗离迦 大王呀！优哩婆湿说：“我这个人是要听别人吩咐的。我希望大王会原谅我，我不愿意在神仙们跟前犯罪。”
国王 （费了好大劲，才勉强说出话来） 我不阻挡你们俩执行主子的命令。可是不要忘记我这个人呀！
〔优哩婆湿显出惜别的样子，看着国王，同女友下。
国王 （叹息） 朋友呀！现在我的眼睛白长了。
丑 （想把信拿给他看） 这东西……（说了一半，停住了；显出沮丧的样子，对自己说） 哎呀，糟糕，糟糕！我看到了优哩婆湿，简直是目瞪口呆，一时不小心，那封信从我手里掉出去，我都没有注意到。
国王 伙计呀！你要说什么话呀？
丑 我要说的就是：你不要难过，优哩婆湿十分爱你；虽然她离开这里，她对你的爱情也不会降低。
国王 我也这样想。她临离开的时候：
虽然身子自己不能做主，
她的心却是自由的；
她的胸部一起一伏地颤动，
就表示她把心留在我这里。〔一八〕
丑 （独白） 我的心直跳，说不定停一会万岁爷就要那一封贝叶信了。
国王 伙计呀！现在用什么东西来占住我的眼睛呢？（回忆） 噢，你把那封贝叶信拿给我吧！
丑 （四面八方地瞧，作出沮丧的样子） 哎呀！看不到了。咳！那一封信跟着优哩婆湿上天去了。
国王 （发怒） 哼！傻子总是丢这丢那的。你找一找吧！
丑 （站起来） 它应该在这儿嘛！也可能在这儿，也可能在那儿。（作寻找状。）
〔迦湿国王的女儿，皇后带了宫女和随从上。
皇后 喂，尼补尼迦呀！你真看到我的丈夫同摩那婆迦一块儿到你谈到的那一座蔓藤亭子里去了吗？
尼补尼迦 难道我以前对主母说过什么谎话吗？
皇后 那么我就藏在蔓藤丛里，听一听他们说的私房话，看你说的究竟是真话，还是假话。
尼补尼迦 主母愿意怎样做，就怎样做好了。
皇后 （来回地走，向前看着） 喂，尼补尼迦呀！给南风吹着跑的看起来像是一块破衣服片子的，那是什么东西呀？
尼补尼迦 （仔细看） 主母呀！那是一片贝叶，给风吹得直转，上面好像有一些字。哎呀！它碰到主母脚镯的边了。（拾起来） 为什么不念一下呢？
皇后 你先念一念吧！我想听一听，是否有什么让人高兴的东西。
尼补尼迦 （这样做了） 主母呀！这似乎跟那谣言有关。我猜，这是优哩婆湿写给主子的一首情诗。摩那婆迦先生一时疏忽，它就掉到我们两个的手里来了。
皇后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知道，里面说了些什么话。
〔尼补尼迦念。
皇后 （倾听） 我现在就拿着它当礼物去看那位天女的情人。
尼补尼迦 是！
〔皇后带着随从向蔓藤亭子走去。
丑 （东张西望） 喂，伙计呀！那东西是不是给风吹着，吹到后宫花园附近那一座供游戏用的山边上去了呢？
国王 （站起来） 春天的朋友，可尊敬的南风呀！
为了传布芬芳的香气，
你去偷蔓藤的花粉。
可是你究竟为了什么，
偷走我情人写的书信？
你也曾追求过安阇那[34] ，
当然了解情人的心；
你会用一百种方法，
安慰害相思病的人。〔一九〕
尼补尼迦 主母，你看哪，你看哪！那家伙在寻找那封信哩。
皇后 我看到了。不要说话！
丑 （垂头丧气） 唉，真倒霉！唉，真倒霉！找了半天，找到的却是一根褪了色的孔雀尾巴上的毛。
国王 无论如何，我反正倒了霉。
皇后 （突然走上前去） 夫君呀！不必慌里慌张了！信在这里。
国王 （窘态毕露） 哎呀，皇后！欢迎皇后！
丑 （偷偷地） 现在事儿有点麻烦了。
国王 （低声） 伙计呀！怎样回答呢？
丑 （偷偷地） 赃证拿在人家手里，小偷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国王 （低声） 傻东西！这不是开玩笑的时候。（高声） 皇后呀！我找的不是这个，我是在寻找别的东西。
皇后 把自己的好事儿掩盖起来，是应该的嘛。
丑 夫人哪！赶快给他饭吃，他就不再发脾气了。
皇后 尼补尼迦呀！婆罗门给他那朋友想出的开心的办法够多妙呀！
丑 夫人哪！你看一看，连恶魔不也是一吃饭就开心了吗？
国王 傻东西！你给我加的罪太过火了。
皇后 你没有罪，我有罪，因为我这样一个你看着不顺眼的人竟站在你眼前。我还是离开这里吧。尼补尼迦呀！过来，我们走吧！（作发怒状，准备离开。）
国王 （跟着她）
我有罪了，美人哪！
请你不要再发火！
主人如果生了气，
奴才怎能没有罪过？〔二〇〕
〔国王跪下。
皇后 （独白） 我千万可不要轻易地过分相信他这一套低头认罪的花样。可是，我又害怕，我坚决不妥协，将来会后悔。（离开国王，带着随从，下。）
丑 就像雨季的河水一样，皇后气冲冲地走了。站起来吧，站起来吧！
国王 （站起来） 伙计呀！这并不奇怪，请看哪！
情人的好话说得再好，
也进不了女子的心；
正如那伪造的宝石，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真。〔二一〕
丑 你这样是很好的。眼睛坏了的人不敢面对面地看灯光。
国王 不是这样子，不是这样子。我的心虽然跟优哩婆湿走了，我仍然非常尊敬皇后。不过呢，因为她对我不尊敬，我倒要看一看她的勇气。
丑 哎呀！你先把你这些决心放一放吧！我这个婆罗门饿得要命，你先救一救我的命吧！现在是应该洗澡和吃饭的时候了。
国王 （向上看） 半天已经过去了。
孔雀受不了酷热的折磨，
到树底下挖好的水槽边上去躲；
蜜蜂钻到迦哩尼迦罗花[35] 心里去，
把花骨朵一个一个都给咬破；
鸭子离开了晒得滚热的水，
藏到岸边荷花丛里去宿窝；
鹧鸪也玩得有一点疲倦了，
飞到游戏厅里去找水喝。〔二二〕
〔二人下。
——第二幕终
第 三 幕
〔婆罗多的两个弟子上。
迦罗婆 朋友毗罗婆呀！当我们那最敬爱的老师到伟大因陀罗的宫里去的时候，他要你给他搬凳子，指定我在家里看守圣火。我想问你：神仙们喜欢我们老师的那个剧本吗？
毗罗婆 迦罗婆呀！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不喜欢。但是，在演萨罗萨伐底[36] 写的诗剧《 拉克湿迷选女婿》的时候，优哩婆湿全神贯注地沉醉在那些“情绪”[37] 中；不过……
迦罗婆 你说到临了，话里有点毛病。
毗罗婆 对啦。在表演的时候，优哩婆湿竟然说错了话。
迦罗婆 怎么一回事呀？
毗罗婆 演婆噜尼这个脚色的弥诺迦问演 拉克湿迷这个脚色的优哩婆湿道：“朋友呀！三界的大神都跟计娑婆[38] 到这里来了。在他们里面，你喜欢谁呢？”
迦罗婆 以后呢？
毗罗婆 以后嘛，她应该说：“补卢输陀摩”[39] ；然而她却说成了：“补卢罗婆娑”。
迦罗婆 命运决定要发生的事情，我们的感官不能违背。我们师傅生她的气了没有？
毗罗婆 我们师傅骂了她一顿，伟大因陀罗却原谅了她。
迦罗婆 怎么样呢？
毗罗婆 “你既然违背了我的命令，你不能再在天上住下去了。”我们师傅就是这样骂她。演完了戏以后，她羞得低下了头，伟大因陀罗对她说道：“你所爱的那个人，就是我的战友那一位王仙，我应该做一点让他高兴的事情。既然你愿意，你就到他那里去吧！什么时候你看到你儿子的脸，你就回来。”
迦罗婆 伟大因陀罗就是这样能看透人们的心。
毗罗婆 （看了看太阳） 我们只顾了说话，就把师傅沐浴的时间忘掉了。来吧，让我们俩到他那里去吧！
迦罗婆 好吧！
〔二人下。
——序曲终
〔侍从上。
侍从 （叹气）
当他们年纪还轻的时候，
所有的家主都为钱财努力；
到了后来，年纪大了，
把担子交给儿子，自己休息。
我却是日日夜夜都在干活，
不能停下来喘一口气；
老跟这些妇道人家打交道，
我这职业真正没有出息。〔一〕
（来回地走） 迦湿国王的女儿正在那里祭祀拜神，她告诉我说：“最初，为了完成誓愿，我不再生他的气，我派尼补尼迦去请大王。现在请你再传我的话告诉他：‘晚祷过了以后，我希望看到大王。’”（边走边看） 皇宫里面的黄昏真是美丽呀！
夜色来临，孔雀昏昏欲睡，
它们站在鸟架子上，如雕如绘。
屋顶上给雉鸠密密地遮满，
好像是从窗子里冒出来的烟。
生长在深宫里的人们，
娴熟宫廷上的缛节繁文；
他们在供着鲜花的坛上，
把黄昏时分的吉祥灯来安放。〔二〕
（向后台看） 哎呀！万岁爷走来了。
宫女们手里执着灯烛，
前后左右把他来卫护；
他像一座有翅膀能行动的大山，
上面长着开花的迦哩尼迦罗树。〔三〕
我站在那条他能看到我的路上，等他来吧！（来回地走，站在那儿。）
〔国王与丑角上，国王正像上面描写的那样子。
国王 （独白）
我专心处理国家的大事，
没有痛苦，就过了一天；
现在却一点娱乐都没有，
我如何度过这长夜漫漫？〔四〕
侍从 （走近他）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爷呀！皇后让我告诉你：“在宝珠殿的顶上，看月亮是 很好的。我想陪着陛下到那里去看月亮，一直看到月亮与卢醯尼星座[40] 会合。”
国王 罗陀弊耶先生呀！请告诉皇后：“就照你想的办吧！”
侍从 谨遵万岁爷旨意。（下。）
国王 伙计呀！皇后这样办，你看同宗教仪式有什么关系吗？
丑 哎呀！我猜想，你对她下过跪，她仍然惹你生气；现在，她后悔了，想用宗教仪式作借口，向你陪情。
国王 你说得对。
有一些聪明的女人，
脚踢了下跪的丈夫；
以后又后悔起来，
就想种种方法来弥补。〔五〕
你就把到宝珠殿去的路指给我吧！
丑 陛下请这边来，这边来！请陛下登上这一条琉璃梯子，它跟恒河里的波浪一样漂亮。黄昏时候，这宝珠殿顶上真美呀！
国王 你在前面先上！
〔两人作登梯状。
丑 （瞭望） 哎呀！月亮快要出来了，东方的黑暗逐渐消退，看上去妙极了。
国王 你想得很对：
遥远的东天笼罩着一片黑暗，
月亮没出来，已经透出了光线；
动人的景色吸住了我的眼睛，
好像是我爱人脸上的鬓云冲散。〔六〕
丑 （看） 嘻，嘻，哎呀！这月亮不就像一块糖饼子吗？
国王 （微笑） 馋嘴的家伙总是想到吃。（双手合十，鞠躬） 薄迦梵暗夜之主呀！
你同太阳媲美，让善人们工作顺利，
你用不死的甘露让神仙和祖宗满意，
你在夜里把凝定起来的黑暗来驱除，
你生在湿婆的头顶上[41] ，我向你顶礼。〔七〕
（直起身。）
丑 你的祖宗[42] 已经通过我这个婆罗门说的话允许了你，你就坐下吧！这样我也好舒舒服服地坐一下。
国王 （听了丑的话，坐了下来，看着那些随从） 月亮照得这样亮，还要灯干嘛呢？你们都去休息吧！
随从们 谨遵万岁爷的旨意！（下。）
国王 （看着月亮，对丑说） 伙计呀！等一会儿，皇后才会来；趁着没人，我给你谈两句知心话吧！
丑 你的心别人不会看透的。可是，你看她这样爱你，你还是把那些痴心妄想收敛一下吧！
国王 真是这样。可是我心里的痛苦也真大呀！
就好像是河里的流水，
曲曲折折流过乱石堆；
我的爱情遇到了挫折，
它的力量更增加百倍。〔八〕
丑 哎呀！你的身体虽然瘦了，但你却比以前更容光焕发；我看，你不久就会同你的情人相会了。
国王 （表现出一种朕兆） 伙计呀！
你用充满了希望的言语，
安慰我这个受煎熬的人；
正如我这一条右胳臂，
用跳动把我来慰问[43] 。〔九〕
丑 婆罗门说的话从来不会落空。
〔国王又充满了信心。
〔优哩婆湿和质多罗离迦上，她们在空中走，优哩婆湿打扮得像是去赴幽会的样子。
优哩婆湿 （看着自己） 朋友质多罗离迦呀！我戴上了这几件首饰，穿上了这一件跟情人会面的蓝色的丝衣服，你觉得好看吗？
质多罗离迦 朋友呀！我的言语没有法子来赞美你了。我心里想：我恨不能变成补卢罗婆娑。
优哩婆湿 朋友呀！爱神命令你，赶快把我带到那一位妙人儿的宫殿里去！
质多罗离迦 （瞭望） 现在我们来到了你那最亲爱的人的宫殿。盖拉莎山峰[44] 仿佛挪到这儿来了。
优哩婆湿 那么你就用你那神通力找一找，把我的心抢走了的那个贼现在在什么地方，他在干什么！
质多罗离迦 （沉思，微笑，独白） 好吧！我先跟她开一下玩笑。（高声） 朋友呀！我看到他在一个适宜于寻欢取乐的地方跟他那随心所欲得到手的情人在一块儿乐着哪！
优哩婆湿 （作沮丧状，叹息） 这样的人真有福气！
质多罗离迦 傻妮子！除了你以外，他怎能会想到同别的情人的会合呢？
优哩婆湿 （放了心） 朋友呀！我一着急，心里就糊涂了。
质多罗离迦 （瞭望） 那王仙正在宝珠殿的顶上，有一个伙伴陪着他。过来，我们俩到他那里去吧！
〔二人下降。
国王 伙计呀！夜愈深，爱情的痛苦也愈厉害了。
优哩婆湿 听了这含含糊糊的话，我的心震动了。让我们藏起来，听他们说些什么私房话，好去掉我的疑心。
质多罗离迦 遵命。
丑 我们俩为什么不玩赏一下这充满了甘露的月光呢？
国王 伙计呀！用这样的办法是消除不了我的痛苦的。你看呀！
香软的鲜花床，
清冷的明月光，
浑身涂满了檀香，
珍珠项链挂在脖子上：
都不能解除我的痛苦，
除非天女来下降。……
优哩婆湿 （把手放在胸膛上） 还有什么呢？
国王 ……
只有我们背后谈的那个人，
才能够解除我的悲伤。〔一〇〕
优哩婆湿 我的心哪！你丢下了我，走开了，现在你就尝到苦头了。
丑 对呀！我也是一样，当我想吃糖和鹿肉而得不到的时候，我就叫它的名字，这样来安慰自己。
国王 你终于还是得到了。
丑 你不久也会把她拿到手呀！
国王 朋友呀！我也这样想。
质多罗离迦 快来呀，你这个不知足的人，快来呀！
丑 怎么样呢？
国王
车子走得快，顿顿颠颠，
我的肩碰着了她的肩，
只有这个肩膀得到了满足，
其余肢体都成了地球的负担。〔一一〕
质多罗离迦 朋友呀！你现在还磨蹭什么呢？
优哩婆湿 （赶快走上去） 朋友呀！虽然我就站在他面前，但是大王却很冷淡。
质多罗离迦 （微笑） 哎呀！你慌里慌张，还没有去掉隐身术呢。
幕后 这边，这边，主母呀！
〔大家都倾听，优哩婆湿和她的朋友失望了。
丑 （吃惊） 哎呀！皇后来了，不要再说了。
国王 你脸上的表情可也别泄露秘密呀！
优哩婆湿 朋友呀！怎么办呢？
质多罗离迦 你别着急嘛！他们看不见我们。看样子，皇后穿的是斋戒的衣服，她不会在这儿呆久的。
〔皇后带了宫女和随从上，随从手里拿着上供用的东西。
皇后 （来回地走，看着月亮） 喂，尼补尼迦呀！月亮同卢醯尼星座一会合，看起来更美丽了。
宫女 主子配上主母，就更显得特别英俊了。（来回地走。）
丑 哎呀！我不知道，她是因为我说了几句颂词就来送一些祭饼给我吃呢，还是因为你曾向她下跪而她仍然侮辱你，她现在消了气想用祭礼的借口来请求你原谅呢？我看，今天皇后非常漂亮。
国王 （微笑） 两个可能都有；但是，我认为你说的第二个可能是对的。因为她：
穿着白色的绸衣，戴着吉祥饰品，
头发上插着杜梨薄芽，洁白娇嫩；
现在已经不再嫉妒，却借口拜神，
仗 着她那优美的风姿对我表示温存。〔一二〕
皇后 （走上前来） 夫君万岁万岁！
随从 陛下万岁万岁！
丑 愿皇后圣躬安康！
国王 欢迎皇后！（拉住她的手，让她坐下。）
优哩婆湿 朋友呀！在威 仪方面，她真配得上叫做“皇后”。夸大一点说，她一点也不比沙质[45] 差。
质多罗离迦 你说得好，你并没有因为嫉妒她而掉首不顾。
皇后 我请夫君站在前面，是想举行一种宗教仪式。你就委屈一会儿吧！
国王 不是这样，这实在是恩惠，而不是委屈。
丑 希望这样带颂词的委屈再多来几次吧！
国王 皇后举行的这一种仪式叫什么名字呢？
〔皇后看着尼补尼迦的脸。
尼补尼迦 主子呀！这叫做“夫君欢”。
国王 （看着皇后） 如果是这样的话，
好人哪！你为什么竟无缘无故地
用拜神来折磨你那莲花般柔弱的身体？
你为什么还要取得那个奴隶的欢心？
他正在想尽种种方法来安慰你哩。〔一三〕
优哩婆湿 他真是非常尊敬她呀！
质多罗离迦 哎呀，傻妮子呀！那些狡猾的家伙，如果爱上了别的女人，对自己的老婆更会加倍和蔼。
皇后 （微笑） 夫君这样说，都是举行宗教仪式的力量。
丑 你静一静！不听这样的好话是不应该的。
皇后 宫女们呀！把供品摆上来吧！我好向流注在宝珠殿顶上的月光致敬。
随从 谨遵主母的命令！这里是香、花等等供品。
皇后 摆上来吧！（作用香花等等供月光状） 宫女尼补尼迦呀！把这些上供用的糖都送给摩那婆迦先生吧！
尼补尼迦 谨遵主母的命令。摩那婆迦呀，这都是你的。
丑 （装了一土碟子糖） 向皇后致敬。愿你这一次祭拜得到很多功果。
皇后 夫君哪，这边来！
国王 我来了。
皇后 （向国王致敬，双手合十，鞠躬） 愿卢醯尼和月亮这一双神灵作证，我向夫君请罪：从今天起，不管夫君爱的是哪一个女人，不管哪一个女人愿意同夫君共居，我都跟她和睦相处。
优哩婆湿 哎呀！我不了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我心里头却安定下来了。
质多罗离迦 朋友呀！这一位高贵的专心一志爱着丈夫的女子已经答应不做你与你情人之间的绊脚石了。
丑 （偷偷地） 一个渔父松了手，鱼逃掉了，他在失望之余，说道：“去吧！我算积了德。”（高声） 皇后呀！陛下也这样爱你吗？
皇后 傻子呀！我牺牲了自己的幸福，让我的丈夫高兴。你只需想一想，他是不是满意。
国王
请把我送给别人吧，
或者让我把奴隶来当！
胆小的人哪！我并不是
你心中想象得那样。〔一四〕
皇后 你是也好，不是也好。“夫君欢”的仪式我已经按原定的办法举行完了。宫女们呀，我们走吧！（准备离开。）
国王 亲爱的呀！你现在离开我走了，怎能让我高兴呢？
皇后 夫君哪！我以前从没有过越轨的举动。（带了随从，下。）
优哩婆湿 朋友呀！王仙是爱他的妻子的；可是我没有法子把我的心控制住。
质多罗离迦 你怎么又垂头丧气了？
国王 （走近宝座） 伙计呀！皇后走出去不会远吧。
丑 你想说的那些知心话，现在就说吧！就像是一个给医生宣布无法治疗的病人一样，你也被皇后丢开了。
国王 那么优哩婆湿……
优哩婆湿 今天我能如愿了。
国王 但愿那个女郎隐藏不见，
可爱的脚环声传到我耳边；
但愿她偷偷地走在我身后，
用荷花般的双手捂我的眼；
我现在在这宫殿的顶上，
她胆怯不敢来到我眼前；
但愿她那位慧黠的女友，
用强力把她往我身边赶。〔一五〕
质多罗离迦 朋友优哩婆湿呀，你现在就来满足他的愿望吧！
优哩婆湿 （有点害怕） 好吧！我就开一下玩笑。（收起了隐身术，走到国王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质多罗离迦收起了隐身术，向丑招手。
丑 喂，伙计呀！她是谁呀？
国王 （感觉到有人摸他） 朋友呀！这一定是那位从那罗延腿中生出来的美丽的天女。
丑 你怎么知道呢？
国王 我怎么知道呢？
我这个人给爱情折磨的身体，
没有别人能用手抚摩使它舒畅；
只有月亮的清光能开荷花，
太阳的光线决不能使它开放。〔一六〕
优哩婆湿 （拿开了双手，站起来，向前走了几步） 大王万岁万岁！
国王 欢迎你，美人哪！（让她坐到一个座位上。）
质多罗离迦 朋友你好吗？
国王 还过得去。
优哩婆湿 朋友呀！皇后已经把大王给了我，因此我就像一个情人一样摸他的身体。不要把我看做一个鲁莽的女人。
丑 太阳是怎样在你们俩眼前落下去的呢[46] ？
国王 （看着优哩婆湿）
如果说皇后把我给了你，
你才来摸我的身体；
那么你偷走了我的心，
又是得到了谁的同意？〔一七〕
质多罗离迦 朋友呀！你已经让她无法回答。现在请听一听我的一个请求吧。
国王 我洗耳恭听。
质多罗离迦 现在正是春末夏初的时候，我要去礼拜太阳神。请朋友你注意，不要让我的爱友想回到天堂去。
丑 为什么会想到天堂呢？那里 既没有吃，又没有喝；只是学鱼的样子，瞪着眼睛，永远不能眨一眨[47] 。
国王 亲爱的呀！
天堂里的幸福无法形容，
但是谁又会把它来想？
补卢罗婆娑是你的奴隶，
他对待别的女子不是这样。〔一八〕
质多罗离迦 我还有很多事。朋友优哩婆湿呀！你不要再害羞了，跟我告别吧！
优哩婆湿 （热情地拥抱质多罗离迦） 朋友呀！不要忘掉我呀！
质多罗离迦 （微笑） 我请求你，同我的朋友结婚吧！（向国王鞠躬，下。）
丑 谢天谢地，你的愿望立刻就满足了。
国王 我真是高兴。你看哪：
踏脚凳给王冠上的宝石照红[48] ，
唯我独尊，我统治着大地；
这却比不上跪倒在你的脚下，
甘心情愿地给你充当奴隶。〔一九〕
优哩婆湿 我说不出比这个更甜蜜的话来了。
国王 （抓住优哩婆湿的双手） 哎呀！愿望得到满足，感情也变了。因为：
月亮的光辉把幸福带给我，
爱神的花箭也带给我快乐。
美人哪！以前那些痛苦的事情，
同你在一起，都变得乐趣无穷。〔二〇〕
优哩婆湿 我来得太晚，我在夫君跟前犯了罪。
国王 美人哪！不是这样子。
痛苦中产生的幸福，
显得格外称心；
热得厉害的人，
特别喜欢树荫。〔二一〕
丑 喂！你已经享受了夜里这令人心旷神怡的月光。现在是到屋子里去的时候了。
国王 那么你就把路指给你的朋友吧！
丑 这边来，这边来，夫人呀！
〔都在台上来回地走。
国王 美人哪！现在我有一个愿望。
优哩婆湿 是什么呀？
国王
以前，我没有能满足自己的愿望，
我觉得，这漫漫的长夜有百倍长；
现在有了你，如果它这样长下去，
美目女郎呀！我会感到兴奋欢畅。〔二二〕
〔全体下。
——第三幕终
第 四 幕
幕后
一只天鹅离开亲爱的女友，
它正为自己的女友哀鸣；
在一个美丽的湖面上，
太阳光催开荷花红。〔一〕
〔质多罗离迦神情沮丧，同娑呵阇尼耶上。
幕后
湖上有一双天鹅，
它们相亲相爱；
为了自己的女友，
它们流泪悲哀。〔二〕
娑呵阇尼耶 （伤心地看着质多罗离迦） 朋友质多罗离迦呀！你脸上的颜色就像是枯萎了的荷花，透露出你内心里的焦虑不安。请你把原因告诉我吧！我愿意分担你的痛苦。
质多罗离迦 （悲伤地） 朋友呀！按天女的班次来说，现在又该轮到我去礼拜太阳神了，爱友不在，我十分想她。
婆呵阇尼耶 朋友呀！我知道你们俩是非常要好的。那么，那么……
质多罗离迦 那么，为了想弄清楚，她这几天出了什么事情，我就静坐沉思，我知道，出了一件不幸的事情。
娑呵阇尼耶 （吃了一惊） 朋友呀！什么事情呀？
质多罗离迦 （悲伤地） 优哩婆湿的 爱人那位王仙把治理国家的重担交给了大臣们，她陪他到犍陀摩陀那[49] 林去玩去了。
娑呵阇尼耶 （赞美） 到那样的地方去，真是一种享受。那么，那么……
质多罗离迦 在那里，一个毗提耶陀罗[50] 的女儿，名字叫做优陀耶婆底，走到曼陀吉尼河的沙洲上去堆沙山玩，王仙老是瞅着她，优哩婆湿就生了气。
娑呵阇尼耶 这是命中注定的。真挚的爱情是不肯容忍的。以后呢？
质多罗离迦 以后，她不理她丈夫那一套解释道歉，她的心给师傅的诅咒弄迷糊了，忘记了神仙的戒律，走进那一座妇女不许进去的鸠摩罗林里去了。她一走进去，就变成了一丛蔓藤，长在林子旁边。
娑呵阇尼耶 （忧愁） 什么东西也逃不掉命运。那样的爱情一转眼就变成这样子！那王仙怎样了呢？
质多罗离迦 他也日日夜夜地呆在树林子里，心里想着他那最亲爱的人。（看着云彩） 云彩又涌起来了，它甚至使得那些快乐的人们望眼欲穿，缅怀远人。
幕后
湖上有一双天鹅，
它们形影不离；
为了自己的女友，
它们泪流不已。〔三〕
娑呵阇尼耶 朋友呀！这样仪表不凡的人们受苦不会受得太久的。毫无疑问，一定会有那么一个神灵保佑他们重新团圆。（看着东方） 过来，让我们面对着东方升起来的太阳虔诚礼拜吧！
幕后
湖里开满悦目的白荷，
湖上有一只天鹅，
它想看到自己的女友，
心里面愁绪似火。〔四〕
〔娑呵阇尼耶下。
——插曲终
幕后
爱人离开他，不知去向，
他失神落魄，如疯如狂，
身上穿着树叶子和花朵：
那边正走来了国王。〔五〕
〔国王上，眼睛看着天空，穿得像一个疯子。
国王 （怒气冲冲） 喂，你这个恶魔！站住，站住！你拐了我最亲爱的人，要逃走。（瞭望） 好哇！你逃上天去，从山顶上对着我射起箭来了。
幕后
湖上有一只年幼的天鹅，
离开爱人，忧心似火，
它无精打采地拍着翅膀，
泪珠不停地从眼睛里落[51] 。〔六〕
〔他拿起了一块土，跑着想去杀那恶魔，又满怀愁绪地思索起来。
怎么样？
这是浓密的新升起的云彩，
不是盛气凌人的妖怪；
这是伸得挺长的彩虹，
不是什么射箭的劲弓；
这是一阵剧烈的雨点，
不是连续不断射来的箭；
这是电光，闪耀像黄金，
不是优哩婆湿，我的情人[52] 。〔七〕
幕后
我知道有那么一个妖怪，
把那个鹿目[53] 女郎抢了去；
正当新升起来的黑云彩，
电光闪闪地下着雨。〔八〕
（满怀愁绪地思索） 那一个腿长得像羊角蕉一样的女郎到哪儿去了呢？
她生了气，显神通藏在什么地方，
她生我的气，决不会很久很长。
难道说她已经又回到了天上去？
她的心对我还是温柔如常。
只要是她仍然留在我的眼前，
连神仙的敌人也没法把她抢。
我的双眼怎么样也看不见她，
这岂不是命运在那里兴风作浪！〔九〕
（向四方瞭望，叹息） 哎呀！对那些倒了霉的人来说，祸是不单行的。为什么呢？
我同我的情人分了手，
立刻就觉得无法忍受；
新云升起把太阳遮住，
以后的日子可以不发愁[54] 。〔一〇〕
云彩呀！我现在命令你：不要再发怒：
你很可爱，用暴雨把四方遮得模模糊糊；
如果我在大地上游荡能找到我的爱人，
那么你无论做什么，我都能忍受得住[55] 。〔一一〕
（笑） 我心里的痛苦愈聚愈多，我真是白白忍受了。圣人们说：“国王是季节的制造者”；那么，我为什么不把雨季阻挡住呢？
劫波树用各种优美的姿态舞蹈摇动，
成群的蜜蜂嗡嗡地飞着陶醉在芳香中，
印度杜鹃也放开了音乐般的喉咙，
一丛丛的幼芽给风吹得摇摆不定。〔一二〕[56]
我看，我还是不去阻挡吧，因为在目前只有这些雨季里的现象还能够表示出我这国王的尊严。
里面闪着电光，像金子一般，
云彩就是我的光荣的遮阳伞。
尼俱罗树[57] 的花朵为风所吹，
摆来摆去，就像是我的麈尾。
雨季来临，孔雀愉快地飞鸣，
就像是宫廷诗人，把我来歌颂。
云彩里面含着大量的水分，
它就是给我送财宝的商人。〔一三〕
算了吧！吹嘘这些装饰随从，还有什么用呢？我还是在这一座树林子里寻找我的爱人吧！
幕后
象群的头子，
离开了爱人；
它行步蹒跚，
分离使它难忍；
火红的鲜花，
照亮了山林；
它垂头丧气，
慢慢地前进。〔一四〕
（来回地走，边走边瞭望） 好吧，好吧！我的决心像火焰一样燃烧起来了。为什么呢？
这一棵刚刚才开花的健陀梨树[58] ，
花朵上一条条红线，里面浮着露珠；
它让我回忆起我那亲爱的人儿，
她两眼充满了泪水，她在发怒。〔一五〕
如果她走了这一条路，我怎样能找得到她呢？因为：
林子里土地上的浮砂都给云彩洒湿，
如果这位身材婉美的女郎双足踏上，
那么就应该看到一串美丽的足印，
后半给她的臀部压低，边上镶着红色的框。〔一六〕
（来回地走，边走边瞭望，愉快地） 我已经找到了一条线索，能够追踪出这一位发怒的女郎走过的路了。
那个肚脐很深的女郎[59] ，
怒气冲冲地走过；
她步履摇摇摆摆，
胸衣从她身上掉落。
胸衣掉落在地上，
像鹦鹉嗉子一样黄。
上面沾着泪痕，
泪水洗掉唇上的红光。〔一七〕
好吧！我把它带走吧 ！（来回地走，沉思，哭泣） 怎么，这只是一块上面落着因陀罗俱波[60] 的新鲜的草根泥！在这一个人迹不到的野林子里，我怎么能够找到我的爱人呢？（看到一只孔雀） 哎呀！它爬上了一块石头，在这乱石嶙峋的地上，石头给大雨一浇显得生气勃勃。
有一只孔雀，
大风吹得尾巴晃；
它站在那里，
对着云层张望。
嘴里咯咯直叫，
脖子伸得很长。〔一八〕
（走上去） 好吧！我且去问它一声。
幕后
象王是驱敌的能手，
它在闷闷地发愁；
想看到最亲爱的人，
心里面颤颤抖抖。〔一九〕
（双手合十）
孔雀呀！我请求你千万要告诉我：
你在林中游荡时可曾看到我的老婆？
你请静听！她脸像月亮，走路像天鹅[61] ：
根据这些特点你会认出她来，我对你说。〔二〇〕
蓝脖子呀[62] ！在这树林子里，
你是否找到了我那娇娘？
亮眼睛呀[63] ！你是否看到了
那一位目光温柔的姑娘？〔二一〕
（瞭望） 它怎么只顾了跳舞竟不回答我呢？什么东西使它这样高兴呢？（沉思） 噢，我知道了：
和风吹散了它的尾巴，
这尾巴像云彩一样美丽。
现在我的爱人消逝不见，
再没有什么东西同它相比。
那一个美发女郎，
鲜花插在发辫上；
发辫既然已经松散，
孔雀要向谁模仿？〔二二〕
好吧！幸灾乐祸的家伙我就不再问了。（来回地走，边走边瞭望） 哎 呀！这里有一只印度杜鹃，炎热已过，它欢欣鼓舞，坐在一棵瞻部树[64] 的枝子上。在鸟类里面，这是很聪明的一种。让我问它一下吧。
幕后
一只跟天一样大的象王到处游荡，
它来到了毗提耶陀罗[65] 的林子里；
它忧心忡忡，眼泪流个不停，
心里面的快乐早被抛到远处去。〔二三〕
（来回地走，双膝跪下） 哎呀，哎呀！
你这个鸣声甜美的
讨人欢喜的杜鹃！
我那最亲爱的人儿，
在难陀那园里游玩；
如果你看到她的话，
千万告诉我呀，杜鹃！〔二四〕
小姐呀！
你是爱神派来的使者，
情人们都愿意同你说话。
你那善于穿透人心的箭，
射出去就决不会虚发。
我那一位最亲爱的人儿，
希望你带到我的眼前。
软语者呀！爱人在哪里？
赶快把我带到她身边。〔二五〕
你说的什么话呀？你如果要问：“你这样爱她，她为什么竟丢下你走了呢？”（向前看） 那么你就请听吧！
她真是无缘无故地就发了怒，
我实在回想不起有什么错误；
男人转一转邪念妇女也不放过，
即使她们非常喜爱自己的丈夫。〔二六〕
（起来慌里慌张地向前走，忽然又双膝跪下，高声说：“她生气了。”站起来，四下里瞧） 它忙着干自己的事情，怎么竟打断了我的谈话呀！
不管别人的痛苦多大，
自己仍然保持冷静；
我痛苦而它无动于衷，
人们竟说这非常公正。
枣树结着鲜嫩的枣子，
它在那里拼命往下吞；
好像陶醉于爱情的情人，
互相吮吸着下嘴唇。〔二七〕
它虽然这样，可是我想到它那声音就像我爱人的声音一样甜蜜悦耳，我就不生它的气了。希望你幸福快乐。我还是离开这里吧！（来回地走，倾听） 哎呀！在林子南边，我听到了脚镯的声音，它告诉我，我的爱人双脚踏地走来了，我还是到那里去吧！（来回地走。）
幕后
那一只象王，
离开了爱人；
脸上憔悴悲伤，
眼里珠泪纷纷；
走路趑趄蹒跚，
痛苦实在难忍；
沉重的悲哀，
折磨着它全身；
它在林中游荡，
心里如煎如焚。〔二八〕
（立刻唱起了醍鞞波底迦[66] 的调子，他眼观四方。）
幕后
象王离开了亲爱的母象，
忧愁好像是烈火一样；
它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垂头丧气，东游西荡。〔二九〕
（悲伤地） 哎呀，真糟糕！
天鹅看到遮满天空的云彩，
一心想往摩那娑湖[67] 飞行；
嘴里面咕咕地叫了又叫，
并不是脚镯在那里玎珰作声。〔三〇〕
好吧！在这些鸟还没有从这个湖里飞走以前，我且去问一下我爱人的消息。（走上前去） 喂，喂，水鸟之王呀！
你要往摩那娑湖飞翔，
叼起荷花丝，准备做食粮。
起飞的时候再来叼吧，
现在且请把它丢在一旁。
请你先告诉我爱人的消息，
这样就能解除我的忧伤。
那些居心善良的人们，
首先把朋友的事放在心上。〔三一〕
哎呀！当它仰起脸来向上看的时候，它似乎是说：“我一心向往摩那娑湖，我没有看见她。”
喂，喂，天鹅呀！还保守秘密干嘛？
我已经跟在你身后面仔细观察；
你从什么人那里学到了这样的步法？
她臀部重走路蹒跚，你一定看见了她[68] 。〔三二〕
我的爱人紧锁着双眉在湖边上走，
天鹅呀！你如果真没有见到她，
你这个贼呀！她走路迟缓蹒跚，
你如何竟能学到了她的步法？〔三三〕
还有（双手合十） ：
你偷了我爱人的步法，
天鹅呀！现在还给她吧！
如果发现一部分赃物，
小偷就要归还全部。〔三四〕
（微笑） 它害怕国王会惩罚小偷，飞走了。我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吧。（来回地走，瞭望） 现在这里有一对鸳鸯。我且问它一下。
幕后
那一只象王离开了自己的爱人，
失神落魄地在林子里东游西荡；
林子里幼树开出了美丽的花朵，
飒飒地发出了一阵悦耳的声响。〔三五〕
你像牛黄一样地黄，
请你告诉我，鸳鸯呀！
我爱人在春天里游戏，
你真的没有看见她[69] ？〔三六〕
名字叫做“车轮”的鸳鸯呀！
我爱人臀部像车轮一样圆。
现在大地之主把你来问，
同她分离，我心里愁绪万端。〔三七〕
怎么，它竟说：“这是谁呀，这是谁呀？”不对！它原来并不认识我。
太阳是我的外祖父，
月亮是我的祖父；
我娶了优哩婆湿，
大地就是我的媳妇。〔三八〕
它怎么不说话呢？好吧，让我骂它几句：
你那一只母鸳鸯，
只不过藏在荷叶里；
你却就以为她跑远了，
望穿秋水，哀鸣不已。
你爱你自己的老婆，
非常害怕同她分离；
我如今失掉了爱人，
你却毫无怜悯之意。〔三九〕
无论如何，我的好运快完了，我还是到另一个地方去吧！（走了一步，又站住） 我看还是不要挪动吧！（来回地走，瞭望）
有一只蜜蜂钻到荷花里去，
这荷花就像是我爱人的面孔。
当我吮吸她的下嘴唇的时候，
她嘴里发出了咝咝的细声。
蜜蜂在荷花里也嗡嗡地叫，
这荷花不让我钻进它的心中。〔四〇〕
好吧！为了免得钻进去以后又后悔，我还是先向住在荷花心里的蜜蜂表示一下友好吧！
幕后
一只年幼的天鹅，
在湖里面游戏；
相思实在难忍，
它满怀愁绪。〔四一〕
蜜蜂呀！我爱人的眼睛令人销魂，请告诉我她的消息吧！（沉思）
你是否看见了她？
那女子身段风流美丽。
如果你真正尝到了
她嘴里呼出来的香气；
那么，你怎么还会
把白莲花来欢喜？〔四二〕
还是让我向前走吧 。（来回地走，瞭望） 哎呀！这里站着一只象王，把鼻子盘在尼波树[70] 的粗干上，还有一只母象陪着它。从它那里我可以得到我爱人的消息，我就走上前去吧！
幕后
那一只象王是一个情种，
离开母象，满怀忧伤；
它嗅到了芬芳的香气，
在树林子里东游西荡。〔四三〕
（瞭望） 还是不要太慌吧，这还不是走上前去的时候。
舍罗吉树[71] 枝子流着醇酒似的汁水，
不久以前它长出了幼嫩的枝条；
亲爱的母象用鼻子把它折下来，
让这一只大象去尝上一个饱。〔四四〕
（只站住了一刹那，瞭望） 好哇！它已经吃完饭了。好吧！我走上前去，问它一声：
象王！我问你一句话，请你告诉我，
你只要轻轻地一撞就能够把大树撞破，
一个从远处就能使月亮失去光辉的女郎[72] ，
你可曾看到她跟你面对面地走过？〔四五〕
（向前走了两步）
啊，象群的大王！
有一个年轻女郎，
头上插着优底迦花[73] ，
是年轻女子中的月亮。
她青春永在，神采夺目，
你可曾看到她走向何方？〔四六〕
（倾听，愉快） 啊哈哈！你那热情动人的叫声告诉我，我会找到我的爱人，我现在又满怀信心了。因为你同我很相似，我就更喜欢你了。
我是国王中的大王，
你是象群里面的魁首；
对那些祈求援助的人，
你和我都施舍不休。
我爱女中之宝优哩婆湿，
你爱象群中那一只母兽；
你我的情况完全相同，
但愿你尝不到分离的苦头。〔四七〕
祝你快乐幸福！还是让我向前走吧！（来回地走，向旁边看了一眼） 哎呀！那边我看到那一座叫做薮罗毗犍陀罗的非常美丽的山，这是天女们喜欢的地方。我是不是要去找站在山根下那块田地里的那个美丽女郎呢？（来回地走，瞭望） 真黑呀！好吧，我借着闪电的亮看一下吧！哎呀！因为我的运气坏，连云彩也打不出闪来了；但是，我看不到这山，我是决不回去的。
一只野猪在那里掘土，爪子又尖又长，
它一动也不动地站在林密荫深的地方；
它忽然又想起了要干自己的事情，
你看哪！它左窜右跳、东游西荡。〔四八〕
啊，肢体粗壮峰峦高耸的大山呀！
那个姣美的女郎，乳房又肥又重，
她的四肢丰满、微微有点弯曲，
她住在爱神的住处，在你的森林中。〔四九〕
它怎么不说话呢？我猜想，大概是因为距离远，它听不见。好吧！我走到它跟前去，再问一下。
大山呀！洁净的瀑布流过宝石般的石头，
你的山峰上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
紧那罗[74] 奏起了悦耳的甜蜜的音乐，
请你把我那最亲爱的人指给我吧[75] ！〔五〇〕
（来回地走，双手合十）
啊，负载万有的众山之王！
有一个身材修美的漂亮女郎，
她离开我在这林子里游荡，
你可曾看到她走向什么地方？〔五一〕
（听到幕后的声音，愉快地） 怎么，好像是说：“我就看到一个那样的女子，请你听一听比这个更让你高兴的事情吧！”可是我那最亲爱的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呢？（又响起了“啊，负载万有的众山之王！”这一首诗。听到幕后的声音，沉思） 咳，真糟糕！原来这是山洞子里返射回来的我自己的回声。（失去知觉，又站起来，神情沮丧） 啊哈哈！我累了。我且站在这一条山溪边上，享受一下吹来的凉风吧。（来回地走，瞭望） 这一条河虽然因为新流进去了一些水而显得污浊，我看到它，心里仍然很高兴。因为：
水面上的涟漪像是弯弯的双眉，
成群的飞鸟形成了她的腰带，
滚动的白浪像是一件衣服，
它在怒气冲冲地抖动摇摆。
她心里想到我犯的那些错误，
脚底下颠颠踬踬地向前迈步。
我那最亲爱的人变成了河流，
我的举动她再也忍受不住。〔五二〕
好吧！我且去问它一下。（双手合十）
最亲爱的美丽的河，请你可怜我！
鸟儿无情地在你上面飞翔，忽起忽落。
你心里渴望能够达到恒河的堤岸，
成群的蜜蜂在你身边嗡嗡地唱歌[76] 。〔五三〕
幕后
这一条大河在那里游戏，
它像云彩一般地跳舞，
东风吹着翻滚的波浪，
它的胳臂一起一伏。
天鹅和别的鸟落在岸上，
像是郁金和海螺一白一黄。
水里面住着水象和鳄鱼，
黑色的荷花形成了屏障。
汹涌的波浪撞击着岸边，
听上去像是击掌的声音。
大河像是新起的云彩那样黑，
把四面八方遮得阴阴沉沉。〔五四〕
我的爱情全神贯注在你的身上，
我的心离不开你这个妙语女郎；
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错处？
你为什么把你的奴隶丢在一旁[77] ？〔五五〕
她为什么沉默不语呢？（沉思） 它也许真是一条河，优哩婆湿决不会丢开补卢罗婆娑向大海流去。好吧！悲观失望不会带来幸福。我还是回到那个美目女郎在我眼前消逝的那个地方去吧。（来回地走，瞭望） 我且向那一只站在那里的鹿问一些关于我爱人的消息。
象王在难陀那林里游荡，
它的名字叫做蔼罗婆陀[78] 。
林子里长满了幼嫩的树木，
树上开满了新鲜的花朵。
传来了甜蜜轻柔的声音，
印度杜鹃正在树上唱歌。
象王离开了亲爱的母象，
心里面像是点起一把火。〔五六〕
一只美丽的黑鹿，
给林中女神看到；
它正在那里斜视着
新生出来的青草。〔五七〕
（瞭望） 它怎么竟转过头去，好像是看不起我呢？（注视）
那一只母鹿往这边走，
吃奶的小鹿把它挡住；
公鹿弯着脖子望着它，
眼睛不看向别处。〔五八〕
那个天女臀部肥重走路迟缓，
她有肥大高耸又结实的乳房。
她青春永在，腰肢柔弱，
走起路来，像是天鹅一样。
树林子像碧空一样地美丽，
那个鹿眼女郎在里面游荡。
你是不是曾经看见过她？
请你把我拖出这离别的海洋[79] 。〔五九〕
（走上前去，双手合十） 啊哈，鹿王呀！
你在林子里有没有看到我的爱人？
我告诉你她的特征，你听我说：
这个女郎眼睛长得又大又长，
你喜欢什么，她也就看什么。〔六〇〕
怎么，我说的话它全不理会，它仍然面对着它老婆站在那里！倒了霉的人专到那受人侮辱的地方去。我还是躲到别的地方去吧！（来回地走，瞭望） 哎呀，我看到她走路的痕迹了。
红色的迦丹婆花[80] 开了花，
这就表示酷暑已过雨季来临；
虽然花丝柔软、花朵低垂，
我爱人仍把它拿来装饰云鬓。〔六一〕
（来回地走，看着无忧树）
红色的无忧树呀！那个细腰女郎，
丢下我这痴情人，到哪儿去游荡？
（看到给风吹动的树顶，发怒）
“没有看见她”，你在那里白晃悠，
树顶为什么给风吹得低了头？
你那一些新长出来的花骨朵，
外面的皮都给成群的蜜蜂咬透；
蜜蜂拼上命往里面钻了又钻，
它们用脚踢，你为什么能忍受？〔六二〕
好吧！祝你快乐幸福！（来回地走，瞭望） 石头缝里那一块特别红的是什么东西呀？
那一件东西光彩夺目闪闪烁烁，
不是大象肉从狮子嘴里遗落，
也不是一团熠熠发光的火花，
更不是树林子磨擦着了火。
（沉思）
哎呀！这是一块美丽的宝石，
光耀像无忧树新开出的花朵；
太阳神似乎已经做好了准备，
伸出手来把这一块宝石去捉。〔六三〕
哎呀，这东西捉住了我的心。好吧！我去把它拾起来。
幕后
热爱自己老婆的象王，
眼睛里面闪着泪光，
面容因忧愁而憔悴，
在这林子里东游西荡。〔六四〕
（作拾物状，拾到以后） 也或许：
我应该把它送给我的爱人，
她的头发给曼陀罗[81] 花熏透。
可是现在我没有法子找到她，
如何能让我的泪珠滴在上头？〔六五〕
（把它丢掉。）
幕后
孩子呀，拾起来吧，拾起来吧！
这一块宝石叫做团圆宝，
它是雪山女儿[82] 脚下的红漆；
你如果把它拾了起来，
不久就可以见到你的爱妻。〔六六〕
国王 （倾听） 这是谁在那里对我说话呀？（瞭望） 哎呀！大概是有那么一个与麋鹿同游的圣人对我发生了慈悲之心。世尊呀！我感谢你的指教。（把宝石拿起来） 哈哈，团圆宝呀！
我同我的爱人分离，
如果你能找回那细腰女郎，
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发饰，
像新月在湿婆的头上[83] 。〔六七〕
（来回地走，瞭望） 哎呀，虽然这一棵春藤没有一朵花，为什么看到它我心里就高兴呢？说不定我真应该高兴。因为：
这个柔弱的东西嫩芽上洒着雨水，
它的下嘴唇好像是给眼泪洗过。
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东西装饰它了，
时机已逝，再也开不出花朵。
蜜蜂嗡嗡的鸣声听不到了，
它站在那里像是静思沉默。
我跪在它脚下，它生气拒绝，
现在它心里真是悔恨交迫。〔六八〕
它真像我爱人，我去搂它一下吧。
蔓藤呀，请你看一看！
我失神落魄在林子里流连。
如果我现在就转了好运，
能够把她再找到我的身边，
那么我就会走出树林子，
到别的地方去游荡盘桓；
而且我永远再也不会
让别离的痛苦把我来熬煎[84] 。〔六九〕
〔他走上前去，拥抱蔓藤，优哩婆湿就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国王 （闭着眼睛，做抚摩状） 哎呀，我的身体就仿佛是碰到了优哩婆湿的胳臂和腿！可是我不能相信。为什么呢？
我常常幻想遇到我的爱人，
一转瞬间却已经变了形体；
因此我不想一下子睁开眼睛，
去看那摸上去像我爱人的东西。〔七〇〕
（慢慢地睁开了眼） 怎么，竟真是我那最亲爱的人呀！（昏过去，倒下。）
优哩婆湿 （洒泪） 大王醒过来呀，醒过来呀！
国王 （恢复了知觉） 亲爱的呀！现在我又活了。
美人呀！同你一分手，
我立刻就沉入黑暗中；
谢天谢地现在又找到你，
我也重新恢复了生命。〔七一〕
优哩婆湿 由于我干了那种见不得人的事，大王经历了多少困难呀！
国王 “见不得人的事”，我不了解你这话的意思。
优哩婆湿 我就告诉你。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生了气，才使得你到了这个地步，请大王原谅我吧！
国王 美人哪！先不要请求我原谅。一看到你，我的心里里外外都感到高兴。请你告诉我，你怎么能离开我这样久呀？
孔雀、印度杜鹃、天鹅和鸭子，
蜜蜂、大象、山、小河，还有鹿；
这些东西在树林子里东游西荡，
哪一个我没有问到，为了你的缘故[85] 。〔七二〕
优哩婆湿 大王经历的这一切，我心里都知道。
国王 亲爱的呀！你说“心里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呀？
优哩婆湿 大王请听！当年薄迦梵鸠摩罗[86] 立志永远修习梵行，他就住在健陀摩陀那山叫做无垢林的这一块地方。他规定下——
国王 规定什么呢？
优哩婆湿 ——哪个女子走到这里来，她就会变成一棵蔓藤；没有乔利[87] 女神脚底下的红颜色形成的宝石，这诅咒的力量就永远不会消除。我的心给那严厉的诅咒弄迷糊了，我忘记了神仙的义务，态度粗暴无理，竟来到了这个禁止女子来的鸠摩罗林里。我一走进来，我的身体就变成了一棵长在森林边上的春藤。
国王 亲爱的呀！你说得都对。
即使我身体疲倦躺在床上，
你还总以为我是出门在外；
如今我离开你这样地长久，
亲爱的呀！你如何能够忍耐？〔七三〕
一位仙人告诉我，得到一块宝石，就可以同你团圆；我借了这宝石的力量，才又把你找到。（拿出宝石来。）
优哩婆湿 哎呀，这就是那一块团圆宝。大王一搂我，我就恢复了原来的形体。（接过宝石来，搁在头上。）
国王 美人哪！你先站一会。
你把那宝石放在前额上，
宝石射出了耀眼的红光，
你脸上增添了光彩美丽，
像荷花迎着朝阳在开放。〔七四〕
优哩婆湿 你这说话逗人喜爱的人呀！现在是回到波罗提湿坦那城去的时候了。说不定老百姓已经在说我的闲话了。过来，让我们回去吧。
国王 就照你说的办吧。（站起来。）
优哩婆湿 大王愿意怎样回去呢？
国王
请用一片新升起来的云彩，
飘飘浮浮地把我送回宫中；
它就像是一辆光辉闪耀的车，
装饰着崭新的图画般的彩虹。〔七五〕
幕后
那一只鹅雏找到了爱人，
浑身乐得汗毛直竖，
又回到自己的宫里去，
它真是心满意足。〔六七〕
〔同下。
——第四幕终
第 五 幕
〔丑角高高兴兴地走上来。
丑 嘻，嘻！咳，谢天谢地！我那好伙计终于跟优哩婆湿一块儿回来了，他游过难陀那林，还游过其他的圣林。回到城里以后，他对奉公守法努力工作的大臣、老百姓等等都很满意，现在他又管理起国家大事来了。除了一个儿子以外，他什么都不缺了。今天是一个特殊的太阴日，他在圣水恒河和阎牟那河会流的地方同那些皇后们沐浴以后，就到御用帐篷里去了。现在正有人给他修饰打扮，我还是到那里去分享一点香膏和花环吧。
幕后 咳，真倒霉！咳，真倒霉！我用一张棕榈叶当盘子，托着我们主子的爱妃头上的那一块宝石，上面盖了一块绸子，一只兀鹰竟把它当做一块生肉，叼走了。
丑 （倾听） 真是怪事，真是怪事！我那伙计实在非常重视这一块叫做团圆宝的宝石。因此，他还没有梳洗打扮完，就从宝座上站起来，到这里来了。让我跟上去吧。（下。）
——插曲终——
〔国王带了侍从上。
国王 穿孔匠[88] ，穿孔匠！
那一只鸟中之贼哪里去了，
是它自己找死不想再活？
我本是保卫别人的人，
它竟到我家里来抢夺。〔一〕
吉罗陀人[89] 它把那块带着一条金链子的宝石叼在嘴里，正在天空里盘旋，仿佛是在那里划线。
国王 我看到它了。
那一只鸟叼着金链子拴着宝石，
在天空里迅速地飞翔画着圆圈，
好像是在制造一只红光圈成的镯子，
射出了一轮一轮的光，烁烁闪闪。〔二〕
现在怎么办呢？
丑 （走上来） 喂，不要再可怜它了。这个罪犯必须惩办。
国王 你说得对。弓，弓！
耶婆尼[90] 我就去拿。（下。）
国王 我看不到那一只最坏的鸟了，它飞到哪儿去了？
丑 喂！那个必须惩办的吃死尸的家伙往南边飞去了。
国王 （转过身来看） 现在看到了。
那块宝石红光闪闪，
一只鸟把它叼上了天，
好像是用一束阿输迦花，
给天空制造了一副耳环。〔三〕
耶婆尼 （手里拿着弓，走上来） 主子呀！这是跟护手放在一起的弓。
国王 现在弓还有什么用处呢？箭已经射不到那个吃肉的家伙了。因为：
给一只鸟叼到远处去，
那块宝石发出闪闪红光；
就好像是夜空里的火星，
从浓云后面向外张望。〔四〕
（看着侍从） 罗陀弊耶先生呀！
侍从 恭候万岁爷的旨意。
国王 请你传我的话，告诉市民们：今天晚上，当这个鸟里面的恶魔在树上宿窝的时候，要把它找到。
侍从 谨遵万岁爷的旨意。（下。）
丑 喂，你现在坐一会吧！那一个偷宝石的贼到什么地方去能逃得掉你的惩罚呢？
国王 （坐在丑角身旁） 伙计呀！
给鸟叼走的那一块宝石，
并不因为是宝石我才说它好；
它使得我们夫妻重新欢聚，
伙计呀！它真是一块团圆宝。〔五〕
丑 你不是已经让我明白这意思了吗？
〔侍从上，拿着一支箭和宝石。
侍从 陛下万岁万岁！
那一只该死的鸟，
给你那生气的箭射穿，
带着宝石从空中坠落，
犯了罪它自己承担。〔六〕
〔所有的人都做吃惊状。
侍从 这一块宝石已经用水洗过，我交给谁呢？
国王 穿孔匠，你过来！用火把它烧干净，放在匣子里。
吉罗陀人 谨遵主子的命令！（拿了宝石，下。）
国王 罗陀弊耶先生呀！你知道这支箭是谁的吗？
侍从 我看到，上面刻着名字。不过，一反光，我的眼睛就看不清楚了。
国王 那么，就把箭递给我，让我来决定一下吧。
〔侍从这样做了，国王念着名字的字母，沉思起来了。
侍从 我还是去做我的事吧。（下。）
丑 你想什么呢？
国王 你请听一下组成射鸟人的名字的那些字吧。
丑 我洗耳恭听。
国王 你听呀！（念）
这是弓箭手阿优娑的箭，
他是优哩婆湿所生，
补卢罗婆娑是他父亲，
他善于杀敌逞英雄。〔七〕
丑 （愉快） 谢天谢地！你有了后代了。
国王 伙计呀！这是怎么一回事呢？我除了到尼弭沙圣林里去举行一次祭典以外，从来没有和优哩婆湿分开过，我从来也没有看出她有什么怀孕的样子，这个儿子是怎样生的呢？但是：
乳房的头黑漆漆的，
脸色像罗婆里[91] 叶一样苍白，
有好几天的工夫，
她的目光痴痴发呆。〔八〕
丑 你不要用凡人的那一套想法去想天女们。她们的行动是掩盖在神力下面的。
国王 就算你说得对吧。可是她又为什么把生下来的儿子藏起来了呢？
丑 也许她会想：“但愿国王不要因我年老而遗弃了我。”
国王 不要再开玩笑了。你再想一想吧。
丑 谁能猜透神仙们的秘密呢？
〔侍从上。
侍从 陛下万岁万岁！万岁爷呀！有一个女苦行者，领着一个男孩子，从车也婆那净修林来到这里，求见万岁。
国王 立刻把两个人都带进来。
侍从 谨遵万岁爷的旨意。（走出去，带着一个手里拿着一张弓的男孩子和女苦行者，上。）
侍从 走这边，走这边，夫人呀！（都来回地走。）
丑 （瞭望） 难道这个男孩子就是射死兀鹰、弓上刻着他的名字的那个人吗？因为他非常像你。
国王 真是这样。因为：
一看见他我就泪流满面，
满怀爱怜，心旷神怡，
四肢发抖，失去冷静，
想紧紧地把他搂在怀里。〔九〕
侍从 夫人哪！你先站在这儿。
〔女苦行者和男孩子站住。
国王 母亲呀！我向你致敬。
女苦行者 尊贵的先生！愿月亮族的子孙绵绵不绝。（独白） 哎呀！即使没有人说，也可以认出阿优娑就是王仙的亲生儿子。（高声） 孩子呀！给你父亲鞠躬。
〔男孩子把弓拿在手里，双手合十，鞠躬。
国王 孩子呀！愿你长命百岁。
男孩 （独白）
一听到他是父亲我是儿子，
一股热爱就在我心头涌现；
那些搂在父亲怀里的儿童，
不知道是怎样缱绻依恋？〔一〇〕
国王 夫人哪！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呀？
女苦行者 大王请听！这个长命百岁的阿优娑才生下来，优哩婆湿就因为某一种原因把他交托给我。一个刹帝利王子应有的那一些诞生礼等等的仪式，车也婆那尊者都一一举行过了。他已经念完了书，也学会了射箭。
国王 他真算是遇到了一个好监护人。
女苦行者 今天，他跟其他仙人的儿子们一块去采集鲜花、柴火和草的时候，他违犯了净修林的戒规。
丑 （震惊） 是什么呢？
女苦行者 他用箭射中了一只嘴里叼着一块鲜肉的落在一棵树上的兀鹰。
〔丑看国王。
国王 以后呢？
女苦行者 尊者车也婆那听到了这一件事情，就告诉我说：“把交托给你的这个孩子送给优哩婆湿去吧！”因此，我想求见皇后优哩婆湿。
国王 夫人你请坐吧。
〔女苦行者坐在搬来的座位上。
国王 罗陀弊耶先生呀！请把优哩婆湿喊出来。
侍从 谨遵万岁爷的旨意。（下。）
国王 （看着男孩子） 过来，过来，孩子呀！
我浑身都感到舒服，
碰一下儿子的手脚；
就让我陶醉在幸福里吧，
好像月光照耀下的月宝[92] 。〔一一〕
女苦行者 孩子呀！让你父亲高兴一下吧。
〔男孩子走近国王，触他的脚。
国王 （搂起男孩，把他放在脚凳上） 儿子呀，不要害怕，给你爸爸的好友那个婆罗门行个礼吧。
丑 他为什么害怕呢？他在净修林里住着的时候，一定会看到过猴子。
男孩 （微笑） 伯伯，我给你行礼。
丑 祝你幸福，愿你健康。
〔优哩婆湿与侍从上。
侍从 这边走，这边走，皇后呀！
优哩婆湿 （看到男孩子） 那个手里拿着箭坐在脚凳子上大王亲手给他系那一绺头发的男孩子是谁呀？（看到女苦行者） 哎呀！那是萨提耶婆底，这就是说，他是我的小儿子阿优娑。他真长大了。（满怀愉快地向前走。）
国王 （看到优哩婆湿） 儿子呀！
现在你母亲走来了，
她全神贯注地望着你；
满怀爱怜流出的奶水，
湿透了她的胸衣。〔一二〕
女苦行者 孩子呀，过来，去迎接你妈妈！（同男孩一块迎着优哩婆湿走过去。）
优哩婆湿 妈妈呀！我向你的双足致敬。
女苦行者 孩子呀，愿你对丈夫贤慧。
男孩 妈妈呀！我给你行礼。
优哩婆湿 （抬起孩子的脸，搂他） 孩子呀！愿你敬重你的父亲。（走近国王） 愿大王万岁万岁。
国王 欢迎儿子的母亲，到这边来坐下！（让出了座位的一半。）
〔优哩婆湿坐下，所有的人都坐下如仪。
女苦行者 孩子呀！这个阿优娑已经念完了书，现在算是一个青年[93] 了。因此，我就在你丈夫眼前，把他交还到你手里。我现在要告辞了，净修林里的工作已经耽搁了。
优哩婆湿 隔了好久才看到你，我更想看你了。我不能走，留你呢，又不妥当。那么，你还是走吧，再见了。
国王 母亲哪！请替我问候尊者车也婆那。
女苦行者 好吧。
男孩 奶奶呀！如果你真回去的话，请把我再带回净修林去吧。
国王 哎呀，孩子 呀！你的生命的第一阶段已经过去了，现在是进入第二阶段的时候了[94] 。
女苦行者 孩子呀！听你爸爸的话吧。
男孩 好吧。
那一只脖子像宝石的孔雀，
我的怀里就是它睡觉的窝，
一戳它的尾巴它就高兴，
等毛长了，请把它送给我。〔一三〕
女苦行者 （微笑） 我会这样做。
优哩婆湿 尊者呀！我给你的脚致敬。
国王 尊者呀！我向你鞠躬。
女苦行者 愿你们快乐幸福。（下。）
国王 （对着优哩婆湿） 美人哪！
今天我有了你生的这个儿子，
在有儿子的人里面我是首座；
好像因陀罗那堡垒的破坏者[95] ，
有了补路弥生的儿子阇衍陀[96] 。〔一四〕
〔优哩婆湿回忆起什么，痛哭。
丑 （看着她，慌张） 喂！夫人怎么一下子就泪流满面了呢？
国王 （慌张）
美人哪！你为什么竟失声痛哭？
我得到了后裔，正欢欣鼓舞。
一连串的泪珠滴落在你胸膛上，
你好像是又带上了一串珍珠。〔一五〕
（给她擦眼泪。）
优哩婆湿 大王请听！最初，当我看到我们的儿子的时候，我高兴得把一切都忘掉了。现在你又提到因陀罗的名字，我就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的心要碎了。
国王 什么情景呢？
优哩婆湿 想当初我全心全意爱着大王的时候，师尊[97] 的诅咒弄得我晕头转向，伟大因陀罗曾告诉我说……
国王 说什么呢？
优哩婆湿 “什么时候我的亲爱的朋友那一位王仙看到你生下来的儿子的面孔，那时候你就要再回到我跟前来。”我害怕同大王分离，因此，儿子一生下来，我就偷偷地把他交给尊者车也婆那净修林里可尊敬的萨提耶婆底手里，让他能够受到教育。今天，她想到：“他已经能够服侍孝敬他爸爸了。”于是就把这长命百岁的阿优娑送还给我了。我同大王同居的日子也就到了头了。
〔所有的人都作忧愁状，国王昏过去。
丑 真糟糕，真糟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