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讲

一、注意的发展;被动统觉和主动统觉

在自我意识(self-consciousness)发展的同时(关于自我意识,我们在前面一讲中已经描述过),发展着另一种复杂的过程——那就是注意(attention)的过程。这两种发展在许多方面是相似的。注意的状态(像自我意识的状态一样)表现出某些可以被视作对立的外部差异。尽管下述情况是真实的,即这种对立是明白无疑的,但是我们必须或多或少忽略那些中间的过程,也即使我们从一个过程过渡到另一个过程的中间过程。对于那些极端的例子,尽管在理论上是可能的,实际上则不会以纯粹状态发生,在纯粹状态中这些极端的例子可以通过分析而获得。然而,如果我们暂时不顾具体的情况,我们将会找到关于这些极端例子的一般可能性的足够证据。

我们发现,在统觉(apperception)的每次活动中,就其产生结果而言有两个主要条件——第一个是意识的瞬间条件(momentary condition),其本身部分地由外部影响所决定,部分地由其自身的早期状态所决定,这些自身的早期状态与外部影响直接有关,因而以或大或小的规律性与它们联系起来;第二个条件是整个先前的意识史(history of consciousness),它可以由于这种瞬间状态而以最为多样的方式改变这种结果。当然,你们不必假设这两个条件从两种对立力量的意义上说都在个别例子中起作用。那将是不可能的。因为早先的状态,也就是与任何特定的客观印象直接联结的早期状态——观念(ideas)、情感(feelings)或这些状态可能成为的任何东西——本身构成了以往心理史的一部分。换言之,我们必须处理程度的差别,而不是处理种类的差别。但是,这不会阻止这两种情形中的结果表现为两种对立的东西。假设注意的方向仅仅由某种偶然的刺激所决定,并且由与该刺激持久地联系着的一种“心理状态”(state of mind)所决定,或者由偶然情况所造成。于是,我们从自己内部经验中得到的直接印象便成为对我们心灵中正在活动的东西进行被动接受的直接印象。另一方面,假设注意的方向是由更为遥远的意识倾向所决定,这些遥远的意识倾向来自先前的经验,而且与此刻的特定印象没有直接的关系。这样,我们便具有创造活动(productive activity)的印象。我们把这种统觉视为我们的“自我”(self)活动;“自我”则是对我们先前的心理经验所引起的全部结果的表达,而无须特别涉及对心理过程施加影响的这些经验的任何一种特殊的组成成分。为使这种差别清晰可辨,我们将把注意的第一种形式称为“被动的注意”(passive attention),而把第二种形式称为“主动的注意”(active attention)。然而,让我对你们再次提出告诫,甚至以重复为代价也在所不惜,那就是当我们把注意称为“被动的注意”时,我们并不否定它的任何一种主动特征,也就是说,并不拒绝去看它里面存在着的先前经验的运作。相反,这些经验始终在起作用,只是它们影响的范围和方向受到限制和约束而已。当然,也不可以认为,从它们那儿产生的外部影响和心理状态在主动的注意情形里是完全无效的。事实上,在这些倾向性影响被建立起来之前,在这些影响被彼此的联结加强之前,它们退居幕后,它们依然继续发挥作用去改变这些倾向。再次重复一下,我们是在讨论极端的例子,这些例子在绝对纯粹的状态下不会发生,因为它们所依靠的过程是一系列连续过程的最终条件。在两种情形里,意识均以同样的方式发挥作用,其中的差别只是多和少的差别,范围大和范围小的差别。

如果我们仅仅求助于心理的观念方面,那么,我们便会经常发现在特定的情形中难以确定一种特定的统觉究竟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所以,我们在这里再次发现,情感在直接理解我们自己的活动中起着很大作用。你们记得情感的一般特征——也就是它反映整个意识态度的特性。在目前的情况下,主动统觉的存在不变地和无误地由一种活动的情感来指示。我们虽然能够描述任何其他的情感,但我们却无法更好地描述这种情感,我们只能试图用它的属于意识的观念方面的那些条件来确定它(参见第十四讲)。这种情感的强度为我们提供了对我们自己活动的直接测量,也就是说,对我们的整个心理本质(它要比瞬时的和暂时的刺激更占优势)进行直接测量。毫无疑问,根据我们上述的词义,我们必须把它视为完整的情感。它在任何时刻都决定着意识的态度。不过,它自己的独特性和多变性是由特殊情感决定的,这些特殊的情感依靠并存的观念及它们之间的相互联结。即使被动的统觉,也有它的附带情感。这些情感联合起来以形成具有它自身特征的完整情感,它要么受恰巧存在于意识中的观念的质量和强度所决定,要么(尤其在十分集中的外部感官印象的统觉情况下)存在于一种抑制的情感之中,这种抑制的情感看来产生自观念形成中现存倾向的突然受阻。在它的后一形式中,它可以由不欢的或痛苦的感官情感来强化,不过,无须依赖这些东西。

根据这些伴随的情感,统觉和注意的过程出现在联结之中,它立即指向我们业已讨论过的那些基本的心理过程。我们发现,情感总是意志的先驱者和伴随物。情感在一个意志活动本身变成有意识之前指明了该活动将应遵循的方向。当意志一旦获得充分的力量,情感仍然存在,以渲染和解释意志活动的结果。除了情感以外,意志的第二个特征是意识状态在其观念方面的变化,这种变化并不涉及外部影响,而是涉及过去的心理倾向。两种特征均依附于统觉过程,由于这一统觉过程的每种形式的条件没有中断地彼此转化,因此同样可以归属于主动统觉和被动统觉。为使一个观念上升至更高的清晰水平,只有在被动统觉中才会发生,因为当时存在某些积极的心理倾向以有利于它的偏爱。与这些积极的心理倾向联结着的观念和情感充当了统觉活动的动机,而统觉本身则表明了一个意志活动的所有特征。此外,统觉的两种基本形式(主动统觉和被动统觉)显然与意动(conative)活动的两种基本形式相一致——也就是被动形式(冲动行为)和主动形式(选择行为)。当我们在外部刺激的强制影响下理解一种印象时,或者在由这些外部刺激直接唤起的观念的强制影响下理解一种印象时,我们的行为是冲动的。当我们从整个并存的观念中进行选择时,我们在上升至更高的清晰水平的观念中选择出某个特定观念,长期建立的心理倾向使得我们把该特定观念作为当时最合适的观念。内部的随意活动与外部的随意活动的这种巧合由下述事实得到证明——即不同动机之间清晰可辨的冲突导致我们的决定。

现在,很清楚,这些内部的意志活动不仅是外部的意志活动的相似物,而且同时也是它们的条件。除了先前的内部选择的结果以外,不可能有外部的活动,这一观点也适用于冲动和选择的行为。由此,统觉成为一种原始的意志活动。即便没有伴随其他意志活动的结果,它也能存在,而这些作为它们的条件始终预示了某种内部活动。

二、注意和意志;注意的起伏

关于统觉和注意的另一种特性需要在与意志有关的标题下加以考虑,而且它在心理过程的序列中起重要作用。我们在注意的内部活动中观察到一种交替,正如我们在外部的随意活动中发现静止和活动的交替一样,这些交替以正常的时间间隔重新发生,或者由于条件的偶然变化,在经过一定的时间后重新发生。例如,你们知道,听讲座时要以高度的注意追逐一个又一个词是多么困难。如果我们真有必要去理解整篇演讲,那么我们就应该以相等的清晰度去理解每个单词,事实上,要想与演讲者所说的内容同步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但是,在大多数情况下,上下文(context)能使我们填补我们来不及专门加以注意的一些段落。这种情况在某种程度上也适用于演讲者。幸运的是,语言具有这样的性质,即整个言语观念(它们对于思维的表述来说是必不可少的)通过经常的重复与其本身引起的图式相联系。结果,只要演讲遵循惯常的联想路线,注意便可以休息一下。我们可以假设,注意的这些起伏(fluctuations)通常是相当无规则的,它们随着外部印象和内部需要而变化。换言之,由于注意的两个条件均发生变化,我们将无法期望在作为整体的注意中找到意识的任何一种间歇作用。然而,我们能够通过特定的实验安排将规律性引入这些条件之中,并使这些条件在相当长时间内保持一致。如果能够做到这一点的话,我们仍然发现统觉在某种强度上不是保持不变的,它仍然上升和下降,而且它的周期(由于条件的一致)是相当有规律的。

为了这些实验的目的,最好运用很弱的感官刺激,对于这些感官刺激,稍用一点注意便可轻易地感知到,但是,稍一松弛便会落入意识的阈限以下。鉴于这些条件,我们发现在观念的强度和观念的独特性之间存在一种相互关系。当然,这与下述定律紧密相关,即强度有利于观念的独特性。如果我们允许一种很弱的印象位于刺激的阈限以上,以便对感官产生影响,那么注意的任何一种暂时松弛将使它落入阈限以下。换言之,先前感知过的印象变得觉察不到。这一现象可以从两个方面予以考虑。首先,可以把它视作从最小的知觉量值(perception-magnitude)下降至零的一种感觉强度;其次,可以把它视作先前相对明显的观念下降到意识的阈限以下。这两种解释之间并不存在真正的矛盾。如果“刺激阈限”(stimulus-limen)的概念和“意识阈限”(limen of consciousness)的概念意味着同一种东西,只不过从不同的角度来考虑,那么这两种表述只能是相等的:通过刺激阈限的印象同时与意识阈限相交。也就是说,两种表述的相等是由于以下事实,刺激阈限既是一种有赖于刺激强度的值,又是一种有赖于意识状态(即注意)的值。

微弱的听觉刺激为我们提供了在恒定条件的影响下观察注意周期性起伏的简单方法。如果你在万籁俱寂的晚间将一块手表置于离耳朵的一定距离内,使得它的嘀嗒声用尽注意恰好能被听到,你便会发现,在3~4秒钟的时间间隔内,有规律的重现印象会交替出现和消失。如果皮肤被强度十分微弱的传导电流刺激时,可以发现十分相似的感觉起伏现象。只有在这一情况下,周期才稍稍短些。视力最易测定,无须类似阈限刺激的东西,只要依靠注意阈限上的刺激差异的帮助便可进行。我们称之为差别阈限(difference-limen)的东西,在其他两个感官领域取代了刺激阈限,这种差异交替地被注意到和不被注意到。这种现象可以在迅速转动的圆盘上很方便地加以研究。在白色圆盘上涂有一小块黑色的扇形物,展开的角度只有几度。当圆盘迅速旋转时,我们可以在白色背景上看到一只灰色圆环。如果扇形以恰当的宽度构成,那么圆环将恰好能被觉察到与其背景不同。如果你连续注视它,那么你便会发现它交替地可见和不可见。

第十七讲 - 图1

图38

人们常常猜测,我们一直在描述的现象纯粹有赖于生理的条件,这些生理条件存在于外周神经和感觉器官之中,例如,有赖于周期性恢复的器官衰竭或有赖于交替进行的紧张和松弛活动。但是,就这个问题所许可的实验测试而言,这些假设尚未得到证实。在外周变化被发现的地方,已证明它们是注意起伏的效应,或是次级条件,尽管这些次级条件可能影响现象的暂时进程,但却不是它们的近因。人们也已经注意到,尤其在对伴随的情感进行的观察中,只要印象落到阈限以下,就会出现突然的和较强的注意紧张,并直接伴随着感觉的重现。所有这些事实使人们作出这样的假设,我们讨论的现象直接属于注意的功能范畴。当然,我们不必假设这些功能没有生理的伴随物(不论是中枢的还是外周的)。所以,用于改变这些东西的条件也会对注意起伏的时间关系(time-relations)产生影响。

三、意识范围;节奏系列的形成和划分

暂时的感官观念的瞬间产生(其作用首先是促进对观念独特性的变化程度的调查)已经证明了一种方法,这种方法扩大了我们关于大量的重要心理现象的知识。然而,业已发现,这种方法难以用于意识范畴的问题,原因在于观念独特性的渐变。与此同时,对突然发生的视觉印象的效应进行观察,也指出了调查这个问题的研究人员必须遵循的道路。

假设一下,在一个特定的时刻,一个复杂的印象以这样一种方式对眼睛产生影响,也即只有印象的一个部分可以被清楚地感知。这种印象可以是大量的字母,也可以是复杂的几何图形(见图37)。再假设一下,在这一特定的时刻以后,提供一个类似的印象或稍稍不同的印象。对于这两种复杂印象的比较,不仅以清晰的统觉为基础,而且以那些被模糊地统觉的观念的组成部分为基础。对此情形,人们可以说,这两种印象是“相似的”或“不相似的”,而无须我们描述在第二个例子中作出“不相似”判断的那些基本要素。由此引申出来的是,一种印象的更为模糊的组成成分被渗入它的整个观念中去,而且能对它的整个观念作出改变。但是,如果该实验以这种方式发生变化,即一个复杂的图像被分成两半,在每一时刻呈现其中一半,过了较短但可以觉察到的时间间隔以后,人们发现,这两种连续的印象无法像同时出现的两种组成成分可以被结合起来。如果两个已经分半的图像a和b与整个图像a+b进行比较(这个a+b图像是后来的实验中显示的),那么就会发生以下两件事情中的一件事情。在印象的复杂性值得考虑的地方,就不会看到a+b与相继产生的观念a和b相一致。或者,如果看到两者是一致的,那么可以肯定地说,反射和思维已经取代了直接的观察。例如,假设一下,被提供的第一个印象是一个均等的十二边形。如果同样的物体在第二次实验中被再次提供,它将会被立即辨认出来,并与一个十边形明显地区别开来,尽管没有对它们的角一一计数,尽管对它们数目以外的其他情况也一无所知。现在,设想一下,在第二组实验中,首先呈现的是十二边形的一半,然后呈现它的另一半,第三次呈现十二边形的完整图形。从这三个物体的知觉中,没有人会获得这样的观念,即开头两个图形构成了第三个图形。也就是说,我们的主观知觉划分为两个完全独特的过程:对一个复合的观念予以直接的和知觉的辨认:对一个复合的观念予以居间的和逻辑的辨认。前者是瞬间的知觉过程,后者是一系列比较性判断的过程。前者与独特的情感有关——它是我们将在后面重现的知觉辨认过程的组成部分,后者则无这方面的迹象。

就直接辨认而言,这些不变的和明显的特征(当然并不局限于视觉的观念方面)为我们提供了一种回答意识的范围这个一般问题的方法。对于直接的辨认来说,被辨认的观念必须在某个时间或在另一时间呈现于作为整体的意识之中。因此,现在的问题是去确定在一个完整的图像里可以结合多少彼此独立的观念,以至于在同一印象重现时并不失却知觉辨认的可能性。组成复合观念的各个独立观念不一定来自客观上同时呈现的印象。例如,假设有些听觉印象以相当迅速的连续性呈现出来。这些听觉印象形成整体印象,它的组成部分无论何时在意识中肯定不止一个。当一种新的铁锤敲击声音从它先前发生的一种或多种声音中产生时,如果此刻在意识中并不呈现的话,也就是说,如果铁锤的每两下敲击之间的时间间隔在知觉中未被直接提供的话,则我们显然不能估计铁锤在一系列敲击中一下接着另一下的速度。你可以发现,同样的条件也将适用于该类型中不同系列的知觉比较,正像它们适用于其他一些复杂印象一样。只有在某个时间或其他时间里作为整体而在意识中呈现的东西才能成为知觉的整体,正如与其他类似的整体进行比较的整体那样。在我们目前的调查中,我们偏爱听觉的印象而非其他感官刺激的印象是有特殊原因的。首先,获得声音印象的相对简明性和一致性是特别容易的;其次,视觉感官作为听觉感官的唯一对手,由于直接视觉和间接视觉之间的差异而易于失调;最后一点,我们关于听觉印象的理解具有许多实践。因此,在这一情形中,我们容易立即实施辨认活动,并以必要的肯定性实施这种辨认活动。你们可以看到实验是如何实施的。该实验的简单装置如图39所示。它需要一个节拍器(M),也就是在音乐中通常用来标记时间的那种节拍器。节拍器的敲击将作为简单观念,我们必须确定它在意识中的最大数目。粘在节拍器的上摆是一块小铁片,凸出在两侧的任何一侧。它安置在两个磁电器E1和E2之间,以这样的方式可在任何时刻通过接通或切断发自电池K1通过两个电磁器的电流,让摆停住或摆动,只要用左手合上键S便可产生电流。为了从知觉中划分出彼此独立的节拍,我们利用一个小电铃G,它由第二电流K2供电。这股电流接通一会儿,然后立即通过按一下电报键T的按钮而将电流切断。实验用下列方式进行:向观察者发出一个信号,表示一切均已准备就绪,然后实验者打开S,让摆开始摆动。随着第一下摆动,实验者按下T键,于是铃声响了。在摆的摆动达到正确数目以后,第二轮立即开始,它的第一下摆动又以同时发生的铃声为标志。一旦第二轮结束,就合上键S,也就是用两个磁电器中的一个将摆吸住。如果我们用八分音符(quaver)表示节拍器的敲击,并在八分音符上面置一重音符号表示铃声,那么由两个连续的系列组成的实验便可以用下述方式表示:

第十七讲 - 图2

第十七讲 - 图3

图39

在这个例子中,两个系列的长度是相等的。可是,在实际的实验中,第二系列往往比第一系列多一下或者少一下,而系列的长度和钟摆运动的摆动速度也会发生变化。当然,我们可以将钟摆上的重物向上移动或向下移动,以便为了当前的目的而控制钟摆的速度,使它慢下来或快上去。现在的问题是确定一个系列有多长,也就是在特定的摆动速度下有多长,以便让接下来的系列在与它相等时被认识到是相等的,或者在不相等时被认识到是不相等的,而无须对摆动一一计数。进一步的问题是,恰好能被察觉的系列长度如何随着摆动速度的变化而变化。

促进这些实验的一种情况是(与此同时,十分强烈地表明了我们以此作出的解释是正确的):直接认识不再成为可能的那个点可以由观察者十分确切地指明。这个点实际上位于第一系列的结束处,对这个系列来说,既可以作为连贯的整体来感知,也可以作为分离的和不确定的印象而出现,如果限度已经成为过去的话。特定的情感是与两种现象相联结的,这是具有明显的对立特征的情感,它们使观察者在第二个系列开始时便相当确定,也就是使观察者能否在未来的系列和刚刚过去的系列之间开展任何一种比较十分有把握。对感知尽可能的印象数目来说,最有利的客观条件是在两次摆动之间的时间间隔为0.2″~0.3″时获得的。如果摆的摆动速度加快或减缓,那么感知到的印象数目便会减少;最低限度为0.1″,上限则为4″左右,低于下限或高于上限都会使感知成为不可能。特别有趣的是位于上限邻近处的主观印象。在这一情形里,你们随着每一下新的摆动的到来而回忆起先前的摆动,但是,很清楚,你们的回忆是由同样的认知情感相伴随的,这种认知情感是在我们回忆已从意识中消失的先前的观念时所拥有的。也就是说,每一次单一的摆动符合前一次摆动(在那里,分类是可能的),正像每一个完整的系列支持并符合先前的系列一样。

在意识分类(conscious grouping)的可能性限度内,逐渐显现出一种进一步的现象,它如此多变,以至于对结果产生决定性影响。如果我们悄悄地接近于对印象的感知,我们便可观察到彼此独立的摆动并不完全相似,即使它们客观上和实际上是完全相等的。我们给这些摆动交替地加上重音和含糊的发音,就像我们随意地和有规律地交替加上重音,以便在演讲中标示出时间一样。如果我们通过在重音印象上加黑点的方法来表示重音印象,那么我们就从上述图形中得到了下面两个系列:

第十七讲 - 图4

这就是说,由12下摆动组成的系列并不组成12个相等的观念,而是组成6个观念,每个观念有两个部分。用这种最简单的标示重音的方法,我们能够在一个可以辨认的系列中聚集最多达16个单一的摆动,也就是8对观念。但是,同样的现象也可以用更为复杂的形式表现它自己。该系列不必以2∶8的拍子在这个十分简单的图解中进行划分。可以有不同程度的重音标号彼此交替进行,并与含糊发音交替进行。如此,便可产生更为复杂的节奏。无须任何意图去形成这些次级的类别:某种程度的复杂性可能仅仅由以下的努力而产生,也就是在意识中尽可能容纳众多印象的努力。你们可以相当容易地获得下面的系统,例如,在该系统中不同程度的重音符号再次由黑点表示,最强的重音用三个点,次重音用两个点,最弱的重音用一个点表示:如此等等。运用这种分级的重音标示方法,我们将当前系列的整个观念分成部分的观念,每个部分具有8个单一印象。

第十七讲 - 图5

对这一性质进行详尽的和多样的观察已经表明,我们能够通过集中注意而在头脑中容纳它们,并且与随之而来的程度相似的一个类别进行比较,该类别由5个复合的印象组成。也就是说,它是一个由40个彼此独立的印象组成的系列。如果观念尽可能不太复杂的话,那么最大程度的归类数便是8;如果观念变得复杂的话,那么最大的归类数便是5。但是,另一方面,在意识中同时呈现的观念要素的数目可以通过渐进的复杂性从16上升至40。

我们从未发现用三个重音以上的标记去划分一个系列的,主要的原因在于,一旦超过三个重音标记,便难以确切地作出划分。这使我们想起了一个事实,在直接感觉的纯量分辨情形中,我们不能超越“3”的限度,否则便会影响辨认的精确性。我们可以轻易地在较强音和较弱音之间插入一个中间音,但几乎不能插入更多的音。普通的语言把灰色称做黑和白的中间色;而灰色本身又进一步被区分为深灰、灰和浅灰。我们关于量化分级的能力限度充分涉及那个相对性原理(principle of relativity),它构成了心理测量的基础。该原理告诉我们,对集中量值的任何一种估计必须根据同时发生的观念的其他量值。由此,我们能在特定感觉与更强的感觉和更弱的感觉的关系中容易地理解这种特定的感觉,但是,当需要在头脑中容纳大量的可觉察的关系时,却毫无希望了。

如果我们观察音乐和诗歌中使用的韵律形式,我们便会再次发现三种程度的重音限度是不可能被超越的。当然,加注重音符号的绝对数量在不同的情形里可能会十分不同。在直接的感知中,这些不同的程度始终以三种主要的类别进行排列,它们在韵律划分中作为节奏形式的分类基础而具有真正的重要性。然而,事实上,音乐和诗歌从不把它们在形成这种容易理解的观念系列中所使用的辅助力量推向有意分类的极端限度。节奏系列中的每个成员必须涉及它的前者。就因为如此,才会有愉悦而且无须努力,把握意识而不花太多的力气,这是必要的。所以,像6∶4这样的拍子是音乐中所使用的最复杂的节奏之一。它的图解如下:你们看到,上述图解只包含了12个简单的印象。当然,我们必须记住,在这种情况下,除了集中的音调变化,即质的音调变化之外,还可以进行更为广泛的变化,从而使所有狭窄的范围转向集中的变化。

第十七讲 - 图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