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皮肤分析器的破坏
(在俄罗斯医师学会宣读,发表在《俄罗斯医师学会会报》,78卷,202—208页,1910—1911年)
没有大脑运动区的狗的实验;这种手术后的条件反射可以是正常的,但是缺乏适应力,因为皮肤分析器受破坏了——移位动作的活动是一连串反射——运动分析器——所举案例的心理分析只能引致混乱
我们今天报告的内容,主要是表演一系列实验,这些实验是根据H.M.赛都诺夫博士的观察。首先请注意并考虑以下的现象:你面前的狗是放在地板上的,而且,如你所看到的,它长时间保持同样姿势,好像它的腿是冻结住了似的。这样过去1、5、10或20分钟,它不改变这种姿态。你看见狗摇动它的头,但它的腿却不动,或很少动。这里必定存在着特殊原因。下一个征候:我轻轻地触摸这个动物,它吠叫并咆哮。我可以继续这样做到一小时或更多的时间,于是它便经常产生了吠叫式的恐吓性反应。这样反复进行可达数月之久。当狗还在正常状态时,给它建立了一系列的条件反射;两种皮肤反射(温度的和机械的),以后又建立了声音反射。对皮肤的机械刺激是这些条件反射中最老的;于是每次对皮肤施以戳刺,唾液都要流出。其后,我们割除了皮层所谓运动区的某些部分,于是现在所呈现出的这种状态便逐渐出现了。
现在我们已经描写,而且你们也看见了这只狗的行为,我们再来探讨它的条件反射的状况。首先,让我们先试验我们的皮肤机械条件反射,这种反射,我们已经说过,在施行手术之前已存在一年多了,并且其作用经常是精确与万无一失的。赛都诺夫博士是以这个动物做工作的,并将要在大家面前表演这个实验。
现在当皮肤受到了戳刺,诸位注意到这只狗并没有表现出与吃食有关联的动作,并且一滴唾液也不出现。这是由于施行手术所得的结果;皮肤条件反射消逝了,虽然这些反射是我们最老的条件反射,并且在手术之后,皮肤的机械刺激与进食已经组合过五百多次了。因此皮肤条件反射对于这个动物是不可能的。这件事实很明显是符合于上面所描写关于我们所看到在地上的狗的行为。根据我们在这只狗身上所看到的,我们会想到它的高级神经活动已完全被破坏了。现在我们看一看它的其他特征,然后你们就会知道它们是很不同于我们所想象的。
在施行手术之前,一个铃的声音和唾液腺的活动联系起来,是它们的条件刺激。在施行手术后,这个反射很快地就恢复了——在铃声与进食组合六次之后。我们对300振动次数的乐音还建立了一个新的声音反射;在第二十次组合时唾液出现了,并且试用到第五十次时,这个反应便已经固定了。因此,新的听觉条件反射很容易形成,并且老的(在手术前形成的)也很快地恢复。这里有一个实验表证这件事实。你们看这只狗现在是安静的,而且唾液并不自动流出。铃声开始响了。这只狗移动,寻找食物,并且流出9滴唾液——这显然是一个正常的反应。这个铃声显然是一个条件刺激。这个表演是如此地显而易见,所以无须显示给大家其他声音反射了。
也很容易在手术之后对于樟脑气味建立一种条件反射。这个气味本身并不引起唾液,就是说,它并不是唾液腺的一种无条件刺激。当它与分泌发生暂时联系时它才发生作用。樟脑与喂饲组合到第十二次时,狗就发生动作(食物反应),到第二十二次时,便观察到唾液反应。现在我们表演这个实验。在这个封闭了的瓶子里面装有樟脑。在实验的时候,我们打开封口,用一个橡皮球把气味散布到狗的鼻子下边。我们开始实验。狗安静地站着,唾液并不流出。现在我们放出樟脑的气体。狗起了一种积极动作反应(食物),并且流出5滴唾液。很明显,樟脑气味作为条件与唾液反射联系起来了。
这些就是我们今天所要给大家看的事实。大家可以看到,它们是极其精确而很清楚的现象。让我们更详细地去考虑它们。
在一方面你们可看到动物的一种奇怪行为,这只狗不自动离开原地方,但是每当触到它,它就表现出一种受胁迫的反应,就是说,它狺狺、咆哮和凶恶地露出它的牙齿。如果你仅看到它的这些行为,你会以为它是残废了或是怎么样特殊的。但是,在另一方面,当我们把它放在桌子上,而以精细的方法去试验它的复杂神经活动时,我们发现它是完全正常的。这应该被如何理解呢?什么事情发生了呢?这个问题的分析却是很简单的。
将你面前所有的事实加以比较,你会毫无困难地得到一个解释。奇怪的行为必须被认为是,正常从皮肤而来的信号没有了。如果你更仔细地去观察这个动物,你便会看到,当狗被迫走过可以碰到它的硬物体时,它对于四周环境缺乏适应能力了。皮肤分析器的正常活动已被破坏。
从我们的条件反射学说,或高级神经活动的客观研究方法的观点看来,我们理解两种机理:第一,暂时联系的机理;第二,分析器的机理,就是,那个有职责把外在世界的全部复杂性分解为它的元素的神经器官。由此我们便有耳分析器、眼分析器等。这只狗的皮肤分析器是被破坏了,即是,它在中枢神经系统最高部分的中央端,已经被割除,所以这个分析器官与外在世界的细致、精确、调节的联系便不存在。抚摸狗在平常可以引起它一种满意的反应,但对于我们这没有皮肤分析器上端的狗,就引起一种相反的反应——一种防御反应,它是从低级中枢发出的。这在实际上是如此,可以用手术之后皮肤反射的消逝,以及因此通过皮肤分析器与外在世界的精细联系的失掉来证明。只有下级中枢的皮肤反射还保留着,并且这些反射几个月来,在各种情况之下都是固定不变的。我们已经重复这些实验几百次了,也许有一千次了,所得的效果永远是一样的。
在报告开始我请大家注意的第一个病征,就是那只狗的姿势保持相当时间不变,我们要把它设想为是基于同样的原因。有许多材料可以指明,全部移位动作活动是一连串的反射,其中一个反射的终点就是下一个反射的起点;这个连串从脚掌触地的正常刺激作用起始,等等。我们可以很自然地设想,在这只狗身上,作为行走的原始刺激的那些刺激是缺乏的,所以它僵立不动。
所以,这个动物的行为可以这样解释:运动的主要刺激和调节器之一的皮肤,由于施行手术的结果很大地限制了它的感受器作用,所以只影响低级中枢;因此,运动较复杂的联系就缺乏了,只剩粗大而不纯熟的动作保留下来。通过别的分析器而引起的活动依然未受扰乱;因为这些分析器是完整的。从鼻与耳你可以产生一个正常反应,并且它们的分化作用能力也没有受伤。例如,铃声有效力,但是另外一种声音(节拍器)就没有效力(分化作用),因为后者没有以食物伴随过。气味与声音不仅产生唾液反应,并且还产生与它相应的运动反应。假如这只狗是照常站在地板上不动,而现在你开始用铃声或气味刺激它,并把这些刺激移动到各种不同的地点,这只狗便走动起来,追随着它们(作为食物的信号),像一个正常的动物一样。
除了上述的事实之外,还有一点也是有趣的。虽然这只狗已经失掉皮肤分析器的中央部分,因而有显著的缺陷,但它并没有表现出运动失调症的病征;它行走得很方便,很有劲地抓痒,甚至于可以用后腿抓它的耳后,并且可以把自己从困难的处境中解脱出来;即使有运动失调症,也是很轻微的。
如果这些是事实,那么,我们很幸运地遇到这样的一个情况:皮肤分析器的机能遭到损伤,而运动分析器的机能未受损伤。我们必须在通常所指的如眼、耳、皮肤、鼻子和口这些分析器以外,再加上运动分析器 ,这个分析器处理从动作器官——从肌肉、骨等而来的向心刺激作用。因此,在这五种外部分析器之外,还有第六种分析器,是运动器官的精细内部分析器,它必须在神经系统中,把参与某动作的所有个别合作部分在同时间的位置和紧张程度随时表明出来。这个分析器在大脑中有一个特殊地点——皮质的运动区。我们的狗引起我们的兴趣,因为它代表这样的一个实例,即是皮肤分析器单独残缺而运动分析器未受损伤。更进一步的研究必须向这个方向进行,就是必须检查这两个分析器的个别特性。我想这个研究将会指导我们了解大脑前叶部分被损坏的狗所表现的那些特性。
现在请诸位注意下列的事实:每一个实验,像今天所显示的,使我们有可能性做一种测验,来比较关于这些观察到的现象的心理学和客观观点。假如你从心理学方面去考虑这个动物,你便会极端地迷乱。当你仅看见狗在地上的时候,你必断定它是愚蠢而死板的。尽管你触摸这只狗,而不伤害它(我们并不伤害它——我们只是喂饲它),但是动物的反应总好像是想要攻击你。把它放在桌子上,同一动物又变成聪明而正常的,这可以由它对于周围世界现象的多种和精密的联系看出来。一个声音在数次与喂饲重复相伴随之后,就变成食物的信号,樟脑的气味也是同样的情形。这里是一个显著的矛盾:这只狗一时是愚蠢的,一时是聪明的。如果我比较狗的头部和脚部的动作,我也得到同样的结论。头经常是在动作,并且做着习以为常的朝向运动,但是腿是不动的——这又是一种矛盾:从它的头和颈看来,这个动物是正常的活动着,但是从它的腿看来,它好像是麻痹了似的。但从客观观点来看事情,那么一切就都很清楚,动物的活动是由相应的刺激来决定的。在动物的刺激器官保持完整的那些部分,我们就看到正常而复杂的关系;在其相应刺激信号已经受损伤的那些部分,常常缺乏一些正常活动 [1] 。从鼻子和耳朵可以有复杂的反射,但是从皮肤,则只有低级脑髓中枢的反射保留。
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位于大脑两半球皮肤发信号器官的中央部分已经被破坏了。头和脚的奇特运动现象也可以被了解。动作活动的冲动,脚的运动的冲动,是缺乏的,但是颈与头的运动的冲动是存在的;因为在施行手术时,与身体下部相称的脑的上部被损坏,但是与身体上部的头和颈相称的动作区域的下部没有被损坏。
以我看来是很明显的,从心理学观点来考虑,这样一个动物的行为所发生的混乱与疑难,经过生理学的分析之后便消逝了。最后,我们总可以精确地指出,在这个动物身上究竟丧失了什么,还保存着什么。
[1] 这是有利于生理观点的极有力的证据。——英译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