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文的一个反论性附录

卡尼阿德斯在把他觉得有必要提出来用于反驳化学家们惯常用之于支持其三要素说的证据的理由流利地表达完毕之后,停下来看了看大家的反应,看他们是否同意自此时起开始讨论这次聚谈的后续内容。而埃留提利乌斯发现大家都觉得没有任何理由耽误时间,应立即就前述谈话作进一步的探讨,于是对他的朋友说道(其时,卡尼阿德斯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形),卡尼阿德斯,你已经就元素是否有确定数目的问题表达了你的质疑,真是痛快淋漓。所以,我很想尽早听到你对元素到底是否存在的问题的质疑,鉴于你已看到,我们所剩下的时间大概也够你去考察那个反论的,相信你不会令人失望地拒绝我的这一请求,因为你业已预作铺垫,推出了许多的与此相关的东西,现在你只须将你是怎样使用这些材料以及你从中推出了哪些东西告诉大家了。

卡尼阿德斯分辩说他已经连篇累牍地费去了大量时间,因而时间非但不宽松反而很紧,可能不够用,而且说他自己还没有作好充分的准备以维护这个一反常规的见解,但这些表白终归于徒劳,只得同意了埃留提利乌斯的提议。他这样说道,埃留提利乌斯,既然你指定我就这个关于元素的反论作一番即席(eχternpore )谈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恕我直言相问,假设赫尔孟特和帕拉塞尔苏斯的那些万能溶媒实验(请恕我采用了这样的指称)是正确的话,我们是否一定得承认那些元素或那三种基本要素,而不管经验是否对此提供了证明呢?在我看来,这样质疑虽似异想天开,但实际上却不无道理。

一如既往,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我并不打算分别同亚里士多德主义者们和化学家们争论,而我之所以要反对后者,是因为他们关于各种元素的学说所以更受现代人的欢迎,只是由于他们自我标榜其学说是以经验为基础的。而且,以公正、宽容的态度对待他们,我允许他们将土和水也当做要素。我愈是这样答应,我的谈话就愈能切中找不出任何可能的理由证明火和气是元素的逍遥学派人士的宗旨,须知,在一些有识之士看来,火比气还更像是一种虚幻的事物,绝非元素,而气则不能作为一种元素参与结合物的构成,它只能寄居于结合物的孔隙之中,换句话说,因为它很轻且具流动性,所以世间一切物体,无论是不是复合物,其全部孔隙,即便是其大小容不下其他任何较大的物质的孔隙,皆充盈着气。

而且,为避免误解,我必须事先声明,我现在所谈的元素,如同那些谈吐最为明确的化学家们所谈的要素,是指某些原始的、简单的物体,或者说是完全没有混杂的物体,它们由于既不能由其他任何物体混成,也不能由它们自身相互混成,所以它们只能是我们所说的完全结合物的组分,它们直接复合成完全结合物,而完全结合物最终也将分解成它们。然而,在所有的那些被说成是元素的物体当中,是否总可以找出一种这样的物体,则是我现在所要怀疑的事情。

我想,你大概猜得出我这样争辩的意思,也想得到我总不至于笨到如此地步,竟然否认土、水、水银和硫这些物体的存在,我是将土和水视为整个世界的一些组成部分,更确切地说,是地球的组成部分,但并非视为一切结合物的组成部分。而且,虽然我不会武断地否认从某种矿物甚至是从某种金属中得到某种可流动的汞或可燃性物质的可能性,但我也绝不至于一退再退,承认在上述情形下得到的可流动的汞或可燃性物质即是元素,这一点,以后我会找机会详细地予以说明的。

如要用短短的一句话来归结我所要谈的全部理由,那我只能这样告诉你,任何一个命题,无论它如何著名,如何重要,只要它尚未为毋庸置疑的证据证明为真,那么,从哲学上讲,我就有充足的理由去怀疑它。如同往常一样,如果我能揭示,人们用于说明元素存在的那些理由并不能令那些勤于思考的人们满意,那我就敢于认为我的怀疑是一种合理的怀疑。

人们想到元素的存在,可能出自于这样的一些考虑,简单地划分一下,不外乎有两类。其一是说,造物主在构成那些被看做是结合物的物体时必须使用元素作为砌块。另一是说,结合物的分解表明造物主早已将元素复合成了结合物。

关于前一类考虑,有两三件事情我必须说明。

首先,我想提请你回到我在不久前对你谈过的那些利用水来进行的关于南瓜、薄荷以及其他植物的生长实验。因为根据这些实验来看,水显然可被嬗变成其他各种元素,从中还可看出,没有必要将化学家们称之为盐、硫或精的那些物质中每一种物质都认为是原始的、不可造的物体。而且,造物主可构成某种植物(纵然植物属完全结合物)而无须用到那些被预先定为她用以构成植物的各种元素。又,如果你肯承认我曾提过的出自于德·罗切斯先生的叙述的真实性,那你就得承认,从水中不仅可以造出植物,而且还可以造出动物和矿物。无论如何,我们有把握作出这样一个结论,我从实验中获得的那些植物,既然在其他的各个方面都与其他的那些同名植物相似,那么,它们一旦腐败,也会像其他的那些类似的植物一样,长出蠕虫或其他虫子;所以,借助于种种不同的活性要素,可将水成功地嬗变成植物和动物。而且,倘若考虑到成人甚至是在吃奶的婴孩,都常常因结石而感到疼痛;再就是有些兽类,也可能因其肾和膀胱中存有大而沉重的结石而备受折磨(尽管赫尔孟特曾据其经验得到了一种相反的看法 (1) ),这些兽类虽只以草和其他植物为食,但草和其他植物却恰恰可能是水的演变物,这样看来,即便是某些具矿物特性的凝结物,亦并非绝不可能从水中形成。

鉴于一植物可用普通的水来培养,即意味着该植物可能是由普通的水组成的;我们还可进一步想到,无论是植物还是动物(即便是由某种子成分开始生长的),皆可能是由复合物组成的,因为自然并没有将任何纯元素性的东西赋予植物和动物,由它们去进行复合,借以促进它们生长。显而易见的是,人就是由复合物组成的,因人处于婴孩期时,仅以奶汁为食,后来则靠肉、鱼、酒以及其他的一些完全结合物来维持生命。同样地,羊也是由复合物组成的,譬如在我们英国的某些丘陵和平原地区里,羊都长得很肥,它们除了吃草之外,当然也没有少饮水。就北非猿的情形来看,问题就变得更为清楚了,北非猿以苹果、梨及其他水果的果肉为食,因而体形长得尤为硕大。我们还曾发现,粪汁中富含某种结合盐,因而能促使小麦和其他作物迅速生长,而单单用水则不能达到这种速度。我还曾从一位熟悉这些作物的人那里得知,为了使小麦能够及早生根而在种有小麦的土地上过多地施肥,则常常结出带有粪味的小麦。让我们再看看一种果树嫁接于另一种果树的上半部分主干上的情形。譬如,在山楂树上嫁接梨枝时,液态养料在自下而上的输送过程中会受到根和树皮的作用,或者说会受到这两者的作用,因此,被输送上来的液汁已经历了一些变化,变成了一种新的结合物。事实上亦可能如此,我们发现,不同的树种的液汁具有种种独特的性质,如桦木汁就有着特定的药用价值,赫尔孟特曾极力推荐这种桦木汁,我以为他说得不错,也时常饮用。因此,嫁接于山楂树干上的梨枝,是不能得到其他任何养料的,它能够生长并结出果实,所靠的都只能是由树干所提供的树汁。于是,如考虑到食用植物的动物能从植物中截获很多养料(如上所述),我们就很容易作出这样一个假定,亦即这种以植物为食的动物的血液虽说是一种有着精妙构成的液体并含有种种不同的微粒,但这些微粒所以能构成血液是因为它们都依照某种规定的形式作规整排列,所以,这种血液可能是一种奇异的再复合物,因为其中的许多成分业已经过了再复合作用。于是,即便是就造物主赋予植物和动物之中的一切混合物而言,她在造就她的这些创造物时也无须先在手头准备好一些纯净的元素。

与植物和动物有关的情形,就谈到这里为止,而与矿物甚至是金属有关的情形,我想我大概也可以谈出一些门道来,只是我们如要通过做实验来搞个水落石出,却不像先前那么容易。因为矿物的生长与增殖通常都要经历相当长的时间,况且绝大部分都是在地底深处进行的,我们无法看到,所以,在此我只得用观察代替实验了。

(尽管有些人并不承认)石子不是整块整块地而是逐渐形成的,今天仍有某些石子是这样形成的,有许多例子足可证明这一点,在我看来,最好的例子莫过于法国的那个著名的风景点,古蒂埃尔斯溶洞(Les Caves Goutieres),在那里,人们恰好可以看到,水不断地从溶洞顶部滴落到地面并立即凝成形状如同水滴的细小的石珠,它们逐滴逐滴地或三三两两地落到一起就形成了石子。我们有的朋友还到那里作过仔细察看,并带回一些这样的石头,作了礼物送给我。我还记得,曾为我们忠实地记下了其个人航海经历的范·林索登(Van Linschoten)以及另一位优秀的作者,都曾告诉我们,在位于印度东部的钻石矿区(这是他们对这一地区的称呼),他们在挖掘时还未及很深,就找到并取出了钻石;而且在短短的几年中,他们在同一地点又不断地找到了在那以后出产的一些新的钻石。从这两份记录来看,尤其是根据前者来看,似乎可以认为,自然在造石之时并不一定要依靠若干种元素性的物体。至于金属,则有不少忠实的作者告诉我们,它们并非是在太初一起被造出来的,而是一直都在生长,所以有些以前不是矿物或金属的东西后来变成了矿物或金属。关于这一点,化学专家都不难提出许多证据。然而,他们固然可能有着较高的权威,但我仍宁愿向你转述一些更值得信赖的作者们的见解。[如,喜好探求的法洛皮奥(P. Fallopius)写道]“Sulphuris mineram quæ nutrix est caloris subterranei fabri seu archæi fontium et mineralium, infra terram citissimè renasci testantur historiæ metallicæ. Sunt enim loca è quibus si hoc anno sulphur effossum fuerit; intermissa fossione per quadriennium redeunt fossores et omnia sulphure, ut antea, rursus inveniunt plena. ” (2) 而普林尼(Plinly)写道,“In Italiæ insula Ilva, gigni ferrim etallum. Strabo multo expressius; effossum ibi metallum semper regenerari. Nam si effossio spatio centum annorum intermittebatur, et iterum illuc revertebantur, fossores reperisse maximam copiam ferri regeneratarn.” (3) 对这件秩事,法洛皮奥曾证实说,由于这片岛屿出产铁,因而为当时的佛罗伦萨公爵带来了不少收益;更重要的是,博学的切萨皮诺(Cesalpinus)也曾提到这件事,其说法正与我们的意见相贴近。(他说)“Vena ferri copiosissima est inItalia; ob eam nobilitata Ilva Tyrrheni maris insula incredibili copia etiam nostris temporibus eam gignens: nam terra quæ eruitur, dum vena offoditur tota, procedente tempore in venam convertitur. ” (4) 这段话的最后一句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可从中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土,在潜藏于其中的金属成形要素的长时期的作用下,可变成某种金属。而且,阿格里科拉本人甚至要比将他视为论敌的那些化学家们走得更远。他告诉我们说,在德国的一个名叫萨迦(Saga)的小镇上,他们在田里挖了两英尺深时便掘出了铁;而且他还补充道,10年后他们又在同一挖掘点再次掘出了此期间内生出的铁,正如人们在厄尔巴一样,总能够掘到同样的金属。铅的情形也同样如此,且不提盖仑所记述的那些东西,他甚至认为铅制品如果被长期保存于空气稠密的地窖或货仓里,其体积和重量也都会增大,因为他发现那些可拼成原件的铅片的重量和体积都有所增大。不提这些记述,我的意思是说,我想提曾被某位勤奋的作者引以为据的薄伽丘·塞塔都斯(BoccaciusCertaldus)在他谈及铅的生长时曾说过的这样一段话。((他说)“Fessularum mons in Hetruria, Florentiæ civitati imminens, lapides plumbarios habet; qui si excidantur, brevi temporis spatio, novas incrementis instaurantur; ut (annexes my author) tradit Boccacius Certaldus, qui id compertissimum esse scribit. Nihil hoc novi est; sed de eodem Plinius, lib. 34. Hist. Natur, cap. 17. dudum prodidit, inquiens, mirum in his solis plumbi metallis, quod derelicta fertilius reviviscunt. In plumbariis secundo lapide ab amberga dictis ad asylum recrementa congesta in cumulos, exposita solibus pluviisque paucis annis, reddunt suum metallum cum fænore. ” (5) (卡尼阿德斯说道)就以上所言,我还可以举出我所掌握的与金和银的增殖有关的许多事例以作补充。鉴于时间的缘故,我只想提到两三人的记述。第一条记述,你们可以查到,它是医学教授吉尔哈德斯(Gerhardus)所作的记录,其内容如下(他说):“In valle Joachimica argentum graminis modo et more è lapidibus mineræ velut è radice excrevisse digiti longitudine, testis est Dr. Schreterus, qui ejusmodi venas aspectu jucundas et admirabiles domi suæ aliis sæpe monstravit et donavit. Item aqua cærulea inventa est Annebergæ, ubi argentum erat adhuc in primo ente, quæ coagulata redacta est in calcem fixi et boni agrenti.” (6)

其他两条记述,不是在拉丁文作者那里找到的,然而它们非但就其本身价值而言就非常值得一提,而且也正好适宜在这里谈。

其一见于约翰斯·瓦利尔斯(JohannesValehius)对KleineBaur 一书所作的注释中,在那里,这位勤奋的化学家曾多次述及,在距斯特拉斯堡(Strasburg)八英里或者是八里格的一个叫做马里亚克(Mariakirch)的矿区(如果我可以用这个英文词指德文中的Bergstat 一词的话),曾有一位工人来此找当地负责介绍就业的教职人员谋求工作;而后者则告诉他暂时还没有最合适于他的工作可做,不过他告诉他,在替他找到这样的工作之前,他可以先到附近的矿井里干活以免失业,当时,这个矿井并不怎么引人注目。在干了几星期后,这位工人时来运转,他在井道壁上的石块上击打时发现了一道裂缝,(在裂缝之后又有一个洞穴)于是他决定凿开石壁看个究竟,他刚刚凿开石壁,随即发现有一大块石头或者说是块状物直立于裂口正中,看起来像个披甲的战士;然而它却是由纯银组成,上面没有任何矿纹,或者说不含其他任何附属成分,它优哉游哉地立在那里,底下除有着一些像是烧过的东西之外别无他物;而且这团块状物的重量在1000马克(Mark)之上,这就是说,按照德式度量制,这块纯银重达500磅。照上述内容以及我们的作者所给出的其他细节所述,附近的地下洞窑里的那些高级的金属精(含硫的和含汞的)是在地热作用下沿着许多小裂缝流进那个洞穴,并在这个密闭的石穴里聚集起来。此后,它们又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成了前面提到过的那种贵金属块状物。

另一德文记述出自于约翰斯·阿格里科拉(JohannesAgricola)[不是乔治·阿格里科拉(GeorgiusAgricola)]之手,他不仅是一位大旅行家,而且还是一个勤勉的化学家。他在对柏比尔斯(Poppius)所写的一本关于锑的著作进行评注时写道,他在匈牙利(Hungarian)的一些矿区的矿井深处曾发现常有一股股热蒸气升到这些深井里来[他说这种蒸气不是那种被德国人称为瓦斯(Shωαdt )的有毒气体,而后者是一种地道的毒气,常常使矿工窒息身亡],这种蒸气可自行吸附在墙壁上。两天后再去看时,他又发现它们全都被固定下来,而且还闪闪发光。因此他收集了一些,用曲颈瓶进行蒸馏,结果从中得到了一种很精致的精。他还补充说过,那里的矿工曾告诉他,这种蒸气或湿气(英国人也沿用德国人的说法,采用了这种称谓)最终会变成一种金属,非金则银。

这些记述可能会有助于对金属的本性的阐释,有助于对金属的固定性、可延展性以及其他显著特性的阐释,但我在肯定这一点时是基于不同于原作者的理由的理由。在此,我不妨从这些观察中立即导出结论,这就是说,下述断言,亦即每当矿物乃至于金属在地底深处开始生长之时,造物主都必须先在手头准备好用于复合出这些矿物或金属的盐、硫和汞,是不大可能成立的;因为最后两条记述似乎更多的是在支持亚里士多德的见解而非化学家们的见解,前者认为金属可从某些岩石(halitus )或蒸气中生长出来,即便不死抠这一点而就前面提到的那些观察而言,也似乎表明,在矿土或那些金属蒸气(这些蒸气可浸透于矿土中)中确实很有可能含有某些活性成分或某些可起到同样效用的东西。在这些活性成分的塑造下,周围的物质纵属土质且为数甚巨,也可以在一段时间里被塑造成此种或彼种金属矿。如同净水在薄荷、南瓜以及其他植物的活性要素的作用下被造成对应于这些种子的植物(正如我以前所述)。从那些提取硝的工人们的具体实践来看,也无疑表明土质物质发生这种转变绝非绝无可能之事,那些工人都一致认为,无论是在英国还是在其他国家,含有硝石的土虽经水浸润而被提走了其中所有真正的、可溶解的盐分,但再过些年后却又可从中产出硝石。因此他们之中有些较为出色而老练的人物将处理过的土又堆起来作为提取硝的永久性的矿土。所以,这可能表明,潜藏于这种土中的、相应于硝石的活性要素能够逐渐将其周围的物质转变成一种含硝的物体。无论如何,我并不认为这种土能够(犹如他们所说)从空气中吸收某种挥发性的硝。要说这些土堆最靠里面的那些与空气相隔的部分是从空气中获取它们后来所含的全部的硝成分也太不可能了,这样讲并不仅仅是基于它们接触不到空气的原因,还有其他理由,只是我现在没有时间来谈这些理由了。

我记得有位很讲信誉且熟悉制矾工艺的人曾对我讲过,他曾注意到一种隔风隔雨存于室内的含有矾盐的矿物(矾矿通常都是这样存放的)可在不太长的时间里自行转变成矾盐,非但其外部或表面会发生转变,就连其内部和核心部分也同样如此。

我还记得,我曾见过这样一种白铁矿,如将其成批成批地埋于地下,则它们可在短短的几小时内自行开始转变,成为矾盐,这个实验是在我的寓所里做的,因此,我们没有必要怀疑刚才转述的事情的真实性。回到我们所谈的硝石。既然造物主可从一几乎没有气味的土中造出硝石,而硝石虽可在火作用下分解成一种非常难闻的、刺激性的酸液和一种强烈的含碱盐,但这种能够孕育出硝石的土看起来并非是由这两种物质复合而成的。那么,我们便没有必要认为,造物主必须用先在的盐、硫、汞来构成一切金属和其他矿物,纵然利用火有可能从金属和矿物中得到盐、硫、汞这些物体。在我们现在的争论中,对于像这样的一种颇有分量的见解应给予充分的考虑,而两位德国化学家所记述的事情本身也并不与此矛盾,因为矿物之中的热作用极为和缓、有限,要说这种程度的热能够将盐、硫、汞即便是雾形式的盐、硫、汞带到这样高的高度毕竟不大可能,对此也很难给出有力的证明。而我们倒是在蒸馏中发现,盐且不说,即便是就汞而言,如要在密闭容器中将其升到一英尺高的高度也需要施以相当强的热度。如果有人反对说,雷电劈击过后常可闻到一股焦臭味,因此,这似乎表明含硫蒸气无须超强的热度也可以升得很高。对此,我可以这样答复,这就是,银的硫虽然不大像金的硫那样完全消融于其整体之中,但相对于其他物体而言,化学家们还是将其认做是一种固定的硫。

我想我已经就金属起源的问题向你提供了某些线索(卡尼阿德斯继续说道),否则,我从这些观察出发而作的任何推论都算是白忙一场了;但你也不必要求我在争论中一定要做到正确无误,要我从这些观察中推出无可争议的结论,因为就造物主是用哪些组分复合出金属和矿物的问题而论,我的论敌们亦即亚里士多德主义者们和庸俗化学家们恐怕并不会比我懂得更多的先验知识。须知,他们用以证明上述物体是由盐、硫、汞三要素组成的证据是取之于后验的东西;也就是说,他们的证据是在于矿物在分析中分解成了刚提到过的那几种不同的物质。因此,我们应对他们的这一证据进行审察,就让我们看看基于物体受火作用而分解可提出哪些有利于元素说的东西。你应该记得,这是我以前在向你论证我的论敌们所提出的种种证据都是片面的时所谈过的第二个要点。

还是先谈谈论及矿物时不可不谈的那些东西,亦即从考虑火怎样分解矿物开始谈起。

第一点,我在此之前已曾有所述及,虽然化学家们宣称他们从某些物体中提取了盐,从另一些中得到了汞,又从另一些中得到了硫;但他们却从未告诉我们运用其中的何种方法能够从一切种类的矿物中毫无例外地分离出任何一种要素,无论是盐,还是硫或汞。因此,应该允许我作出这样一个结论,在这些元素中,没有哪种可作为一切物体的某种普适组分,倒是有些元素并不能成其为这样一种组分。

第二点,如果说从各种种类的矿物中均可得到硫或者是汞,那么,这种硫或汞也不过只是某种复合物,绝非元素性的物体,这一点,我业已在其他场合对你说过。毫无疑问,就水银而论,无论是普通的,还是从矿物中提取的,任何一个曾对与水银有关的那些奇妙的操作加以留心的人都不至于粗心地认为,水银与存在于植物和动物之中的、化学家们一直喜欢称之为植物和动物的汞的那种无定形的、可挥发的物质具有完全相同的性质。所以,当我们借助于火从某种金属或矿物中得到了汞时,我们即便不能假定这种汞是因火作用于凝结物而产生的,因而它并非先在地存在于其中,那我们至少也可以假定这种水银本身就是一种完整的物体,有着自己的种类(纵然其异质化程度或许低于大多数第二结合物),且可与其他用以构成金属或矿物的物质通过微小组分而发生混合和凝结。譬如,在天然朱砂中,水银和硫彼此已极为匀致地混在一起,而在其他品种的含水银和硫的矿物质(不管是哪一种)中,这两者均构成了一种完全不同于它们本身的红色物体,从这种红色物体中又可轻易地得到一部分水银和一部分硫。又如,在造物主将银和铅极为细致地相混而构成的那些矿物中,要将银与铅分开虽然很困难,但亦并非是不可能的;再就是在天然矾盐中,虽然金属微粒与含盐微粒之间的结合极为紧密,以致我们可将整个凝结物看做是盐,但凭借技巧和工艺还是可以将它们分开的。

在此,我想进一步指出,我从未发现从金或银(暂时不列上其他金属)中能够分离出我们通常所说的那种土或水,因此,我可以给出以下结论以反驳我的论敌们的论点,这就是,土和水这两者绝非所有的那些被当做是完全结合物的物体所共有的组分,这一点,但愿你能够时时铭记。

当然,有人可能会反对说,我们从金或银中何以分不出任何水汽的原因是在于,当金或银在搅拌下熔化时,必须用剧烈的火力才能使其熔化,正是这种强火赶走了其中可以挥发的全部水汽;而且这种强火还可以在玻璃物质中起到同样的作用。对此我将作以下答复,记得我在不久前曾读到过博学的约瑟夫·阿科斯塔(Josephus Acosta)根据他自己的观察而作的下述记述:(他说)在美洲(他曾在那里长期居住)出产一种银,印第安人叫做pαpαs ,而且他们时常发现银块底部周围有着一些极为精纯的小型块状物,这种情形常见于金,但却罕见于银;他还告诉我们说,他们在上述银块上除发现长有那些小型块状物之外,还发现了一些他们称之为金瘤的东西,这种金瘤体型虽很小,但他们发现整个金瘤都不含任何其他金属杂质,因而无须用火来进行熔化或精炼。

我记得有一位技艺很高亦很讲信誉的人曾告诉我,当他在匈牙利的一些矿区生活时,他曾有幸见到当地出产的一种矿物质,其上生有一些金块,长度、大小差不多有手指那么大,这些金块也一直长在那块矿石之上,就像树干和树枝一直长在树上一样。

我自己也曾见过一块白色的矿石,这块矿石被一位见多识广的王子当成是罕有之物,在这块看似某种晶石的矿石上到处都长有一颗颗纯金粒(对此我深信不疑,因为实验表明它们是纯金),其中有一些看起来有豌豆那么大。

阿科斯塔的关于那些小块小块的天然纯金的描述,固然很值得重视,但这比之于他后来的那些补述则可谓是微不足道的了,我们最近曾听他提起,他时常见到一些重达数磅的天然纯金块。对此我要补充的是,我自己曾见过一块矿物,是在不久以前、出土的,在这块矿物的石质部分就像树一样地长有一些金属团块,虽然这些团块不是金而是另一种金属(这可能会使矿物学家感到大惑不解),但这种金属似乎非常纯或者说其中未混有任何异质杂质,而且其中有不少块团有手指那么大,倘若说不会比手指更大的话。至此,即便你们允许,我也绝不能在这类观察上唠唠叨叨地拖下去了。

因此,(卡尼阿德斯说道)我们转过来谈谈关于植物分析的一些考虑,虽然我的实验并没有给我以任何理由怀疑利用火可从绝大多数植物中得到五种不同的物质,但在我看来,要证明这些物质在我们前面所阐释的元素意义上值得称为元素却绝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在开始探讨具体问题之前,我想重申以下主要见解兼前提,亦即,这些被称为元素或要素的、各不相同的物质之间的差别不同于金属、植物和动物之间的那种差别,或者说不同于在各种种子作用下产生的、具有独特的增殖能力的、宇宙间的种种创造物之间的那种差别。这些创造物虽形形色色,但都不外乎是物质或质料的组合物而已,只是在坚固性(譬如流动的汞以及金属汞受铅蒸气作用即行凝固的性质)以及为数极少的其他性质诸如味道、气味、可燃性或缺性上存在着差异。所以,在既可促使物体的微小组分分离、此后又可以以某种新的方式来连接它们的火和具有这种功能的其他作用剂作用下有可能引起它们在机构上的变化,因此,同一团质料既可获得、也可失去那些足以令人们将其命名为盐或硫或土的性质。倘若要我将我对上述问题的认识对你和盘托出,就免不了要对你谈起我对于那些地道的有形事物的要素所作的一些推测(我现在还只能把这些东西当做是推测)。尽管有不少认识我的人(或许,埃留提利乌斯也是其中之一),鉴于我不满意那些庸俗的学说,无论是逍遥学派的,还是帕拉塞尔苏斯学派的,便认为我恪守着伊壁鸠鲁的假说(就像另一些人误以为我是一个赫尔孟特主义者一样),然而,如果你知道我对于那些信奉伊壁鸠鲁学说的作者一直是这样地缺乏了解,而且对于伊壁鸠鲁的绝大部分著作也从未有好奇心去读,那么你就会因此而改变原有的看法;更何况我将会在你面前摆出我以前对物体的要素的某些看法,你一听便知分晓,尽管这还不是我现在的见解。然而,如上所述,要一一阐明我对物体的要素的全部看法需作一番长谈,为时间所不允。

这样讲是因为,我将会告诉你,如果我们认为世界这团宏大的物体与它当初被创造出来时没有什么区别,那么,基于现在的这个世界是一个有结构的世界,我们就必须在那些被指定给事物的要素之外再增加点什么,而我一向都在想,这样做或许并无不适之处,至于这种东西,我们不妨十分方便地将其叫做某种建构要素或动因。我是以此来表示事物的最最明智的创造者对于普遍质料微小部分之运动的、形形色色的决定作用和那种灵巧的引导作用,这种建构要素或动因对于世界从太初时的一片混沌变成了这个有秩序的、美丽的世界来说,尤其是对于动植物类的物体以及那些具增殖能力的各种事物的种子的构造来说,都是必不可少的。坦白地说,我完全不能想象,从质料出发,仅仅令其运动而再不去管它,怎么能够出现像人体和完善的动物体这样巧妙的构造物?又怎么能够出现像生物的种子那样构造更为巧妙的物质系统?

我还会告诉你,我是在何种背景下并且是在何种意义上料想这个世界的全部要素按其现在的样子来说有以下三个;亦即质料、运动和静止。我之所以要说,按世界现在的样子来说,是因为这个宇宙的现行结构,尤其是事物的种子以及事物既定的发展趋势是我们讨论问题的必要条件和前提,在此基础上才可能以我们的三要素来理解多种多样的事物,否则,要阐明这些事物,纵有此可能,也十分困难。

此外,我会概括地说明(因为我并不想吹嘘说自己能够详细地论述此问题)我为何从智力角度设想颜色、气味、味道、流动性、坚固性以及其他的一些可赖以对不同的物质进行区分和命名的性质可由这三种要素导出。同时说明在伊壁鸠鲁的三要素中(用不着我说你也知道,这三个要素是大小、形状和重量)竟有两个本身即是从质料和运动中导出的。因为运动在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对质料起着扰乱作用,甚至还起着分散作用,从而必然在质料的各个部分之间引起分离;而这些相互分离的部分每一个都必然获得某种大小,而且还总会具有某种形状。至于亚里士多德的缺性(privation ),我也不打算列入我们的要素之中,这一方面是因为缺性只是一个前提或terminus à quo, (7) 并非是一种真正的要素,就像赛马起跑桩(the starting-post)绝不是什么马腿一样;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其他的一些原因,我现在实难停下来谈这些原因。

我还会解释我为何、如何将静止列为事物的一个要素,尽管它作为事物的一种要素不像运动那样重要;这一方面是因为静止作为一种要素至少可说是古来有之,它既不取决于运动,也不取决于物质的任何其他特性;另一方面是因为,静止可使处于静止的物体继续处于静止状态,直到受外力作用而改变这种静止状态,而且,静止还可使静止物体在遇有物体撞击时能减缓撞击体的运动或是促其完全停止运动(同时前者接受了后者的运动的一部分或是全部),从而促使后者发生了某些变化,换句话说,这些变化是来自于静止对运动亦即对造物主用以创造出这个世界中现存的一切变化和性质的、主要的而且是首要的工具的某种转换或修正作用。

在谈了这么多之后,我还会向你解释,虽然在我看来质料、运动和静止是这个世界的普遍要素,但我又何以认为可将有形物体的要素减至两个也并无不适,这两个要素亦即质料与一些特性之总和或集合或总汇(以此概括另外两个要素及其效应),这些特性包括动或静(因为有些物体很难说是在运动,也很难说是静止的)、大小、形状、构造以及一切取决于微小组分的性质,它们是物体得以命名的依据,得助于这些性质,我们才能说物质属于这一类或那一类,并判明一物体与其他物体之间的区别进而将此物体说成是某种特定的事物(譬如,集黄色性质、固定性、一定的重量和可延展性于一身的一团质料,即被当做是贵金属的一种,并被冠之以黄金之名),如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采用结构(structure ),或构造(texture)(尽管这样做对于我们理解物体特别是流体的组成部分的运动来说会带来不便),或是其他更直观的称谓来指称上述性质集合或总和。你如要在保留这一不规范的术语的同时,又将其称为事物的形式(forme ),说事物的名称乃随其形式而定,那么,假若这个词被解释成我所说的那种意思,而非经院学派所说的实体形式(substantial forme )的话,我就不会加以反对,而实体形式一词对于许多明智的人们来说是完全不可理解的。

但是,(卡尼阿德斯说道)如果你还记得,是一个怀疑家在对你谈话,而且我现在的任务也绝非是要像提出怀疑那样来作出断言,那么,我希望你把我所提出的那些东西看成是一种对我过去所作的关于事物的要素的推测的叙述,而不要看成是对我现在对这些要素的看法的一种绝对的断言。尤其要注意的是,这些谈话无疑存在着许多破绽,或许你会认为,我本可不必这样将它提出来而不给出理由和解释,从而使它们显得不那么放肆。但我实在没有时间对你提出那些可提出来用作阐明和支持这些概念的证据;而我现在对你谈起这些东西的用意如下,一是要就我的谈话线索与思路对你作一下说明;一是想对你表明,我不仅没有(像你所怀疑的那样)一一采纳伊壁鸠鲁的那些要素,而且在某些重要问题上也不同意他的见解,就像我在另一些问题上不同意亚里士多德和化学家们的见解一样。更重要的是,我还想对你表明我所以要在下述问题上对赫尔孟特也持有异议的理由,他把一切事物,甚至连同各种疾病都归结为那些特定的种子的作用结果;而在我看来,除了植物和动物(或许还包括某些金属和矿物)所具有的特殊结构是在活性要素作用下形成的之外,自然里还存在着许多其他事物,它们虽各不相同,且可冠之以不同的名称,但却不过是由相同的质料以不同的构造构成的,而这些构造无涉于那些特定的种子,是在热、冷、人工混合和组合以及造物主凭其一贯的意愿而加以运用的、而人类则时常在按照自己的意图来改变质料的形式时凭其能力和技艺而加以运用的另一些作用物的作用下形成的。这一点,无论是在天然产物中还是在人工产物中都可以找到例证。有关天然产物的例证我可以举出许多来;但为了揭示在没有添加新组分的前提下,构造若稍有变化,就可能会导致种种名称各异的事物,并使它们看起来就像是不同的事物。

我想邀你伴我一同去观察云、雨、冰雹、雪、霜以及冰,它们都无非是水而已,只是其微小部分在大小以及距离上各有不同,在运动和静止的问题上各有差异。而在人工产物中,我们不妨(略过酒石的种种晶体)留心一下玻璃、星锑以及铅糖,尤其值得注意的是铅糖,它虽是由铅这种没有味道的金属和醋中的酸味成分组成的,但却有着比通常的糖还要甜的甜味,以及其他的一些在它的两种组分中都无法找到的性质,所以,铅糖被公认为一种凝结构,因为它有着自己的构造。

以上述思考结论为前提,我想,要说服你相信火既可以在一团质料中引起某些新的构造,也可以破坏其旧的构造,可能要容易一些。

因此,我希望你还没有忘记我先前用以反驳三要素说的那些理由。亦即,虽然火看似可将植物和动物分解成盐、硫、汞,但这些盐、硫、汞仍然是一些复合物,并不是简单的、元素性的物质,而且(正如南瓜实验所揭示的那样)这三种要素皆可用水造出。再说一遍,但愿你记得这些东西以及我以前基于同样的目的而表述的其他事情,在此,我只想补充一点,亦即,如果我们不怀疑赫尔孟特在此方面的叙述的真实性,那么,我们便不难想到,在这位化学家对此类凝结物施行分解而得到的第一批异质物质当中,没有哪一种是原凝结物所固有的(我并不认为,这些异质物质是先在地存在着的,而后又聚在一起组成了植物或动物)。须知,由此类凝结物得到的那种不可燃的精,在此是不值一提的,因为赫尔孟特说这种精只不过是黏液和盐的一种混合物而已;而植物或动物的油(或称硫)按照他的说法可借助于浸滤所得的盐而被变成肥皂,这种肥皂用白垩的某种残渣进行反复蒸馏即变成无味的水。至于那些似可从某些结合物中分离出来的盐物质,赫尔孟特的那些实验也同样给我们以理由认为,这种物质可能是火作用的产物,通过调动或改变这种物质的微粒,火能够给它带来某种盐性质。

譬如,我知道一种方法(他说他在前面曾出于另一种目的提到过这种方法),这种方法可将一切石头转变成纯粹的盐而不产生任何微量的硫或汞,且可使盐的重量等同于用以产生这种盐的石头的重量。在此问题上,倘若我敢于对你讲出我所能讲出的一切,你就可能不会对原作者的上述断言产生丝毫怀疑。顺便提一下,你也可以从中得到结论说,化学家们通常利用火从复合物中得到的那些被他们称为硫和汞的东西,在许多情形下都很可能是火的作用产物。因为你如果利用赫尔孟特所利用的那些作用剂对一组相同的物体作过分析的话,就会发现它们既不产生硫也不产生汞。至于说这些物体在火作用下以含硫物体和含汞物体的形式对我们给出的那些成分,在按照赫尔孟特的方法来进行分析时,也都是以盐的形式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的。

但是(埃留提利乌斯说道),虽然你已对这三种要素提出了一些相当有说服力的反对理由,但我仍不明白你如何能够避免承认,土和水纵不是矿物凝结物的基本组分,但却是一切动物和植物的基本组分。因为你无论把哪一种动植物送去蒸馏,都必然从中分离到了一种黏液或水成分和一种残渣或土。

我愿意承认(卡尼阿德斯答道),要否认水和土(尤其是前者)是结合物的元素,绝不像要否认盐、硫、汞三要素那样容易,然而,未必每一件困难的事情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认为,就水而论,其最主要的性质,亦即相当于人们在给任何一种有形物质命名时所依据的那些性质的性质,在于它是可流动的或液态的,在于它是没有味道和气味的。说到这些味觉性质,我想,在那些经分离得到的、化学家们称之为黏液的物质当中,你从未见到过哪一种黏液是完全没有味道和气味的。倘若你提出异议说,鉴于黏液是可以流动的,因而有理由设想这种物体是元素水,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其中混有微量的、来自同一凝结物的盐成分或硫成分而已,而这些成分是在我们将水与种种其他成分分开时被夹杂在水中的。对此,我会答道,化学家若能把握流动性和坚实性的实质的话,就不会认为上述看似有理的反对意见真的那么有说服力了。正如我曾在前面谈到过的那样,要使一物体获得流动性,只须将其离解成一些足够小的部分,并促使这些部分处于某种相互运动之中亦即使它们可以以各种方式沿彼此的表面滑动即可,而无须再做其他任何事情。所以,纵是一种非常干燥、不含水或其他液体的凝结物,也可以在火或其他作用剂的作用下发生上述分解,以致其大部分成分被转变成液体。关于这类事实,我可以给出一个例子,而这个例子曾被现在在场的一位朋友当做他自己的一个最有助于说明盐的本性的实验而加以运用。取海盐在火作用下熔化以赶走其中的水分,然后你再于强火下用烧焦了的黏土或其他东西诸如你随意取来的某种经过干燥处理的残渣对其进行干馏,就可以促使很大一部分盐呈现出液体形式,这就是说,你向化学家们演示了盐变成液体的过程,不由得他们不信。这种液体有很大一部分仍然是真正的海盐,它们在火的作用下成为微粒,这些微粒极其微小,且具有适当的形状,因而易于呈现出液体的形式。为了让某些心智敏慧的人们满意,这位朋友还曾当着我的面将适量的尿精(或者是尿盐或尿的黏液)注入这种盐中,蒸去其中的多余成分亦即潮气之后,便得到了另一种凝结物,其味道、气味以及易升华性都类似于通常的硇砂,你应知硇砂可由未经精制的粗海盐与尿盐或尿精结合而成,而尿盐或尿精则是两种极为类似的物质。为了进一步揭示海盐的微粒和尿中所含的盐微粒在此凝结物中仍保持着它们的若干性质,他将这种凝结物与适量的酒石盐混合,然后进行蒸馏,旋即又可得到先前所用的那种液态的尿精,而海盐则被留在酒石盐中。因此,确实存在着这样一种可能,亦即干的物体在火作用下可能变成液体而不分离成元素,这就是说,这种物体只是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发生离解和碎化,从而促使其成分变到一个新的状态。倘若还有人仍要提出异议说,即使结合物的黏液有某种微弱的味道,我们也只能将这种黏液认为是水,因为这样一种微弱的味道可由黏液中所含有的微乎其微的盐分引起。对此我可以作以下答复,就食盐和若干种其他物体而言,它们每一种即使是在我们彻底蒸馏掉了其中的潮气之后仍能于密闭的容器之中产出颇有分量的某种液体,在这种液体中虽然存有大量的盐微粒(如前所述),然而除此之外也存有大量的黏液,加入适当的物体使盐微粒与之凝结即可得到这些黏液。譬如,我刚才曾告诉你,我们的朋友就是用尿精来促使食盐的精成分发生凝结的,而且,我也曾从矾油(尽管它是从一种含盐物体中提取出来的一种相当重的液体)中数次分离出了一种盐,所用的办法就是在其中加入适量汞然后使之处于沸腾状态,最后对所得的沉淀进行水洗,得到新凝结成的盐。关键的问题在于如何看待我们在蒸馏上述物体时所得到的大量的含水物质,我以为,充其量我们只能认为,由于火对于凝结物中的物料可起到多种作用,而上述物料的一些微粒在这些作用之下会变到这样一种形状和大小,这种形状和大小恰恰适于构成这样一种液体,而这种液体,化学家们通常称为黏液或水。至于我是如何猜测可能发生上述变化的问题,则没有必要再谈,而且现在也不宜花相当长的时间去谈这个问题。但是,我希望你能和我一道回忆起我以前所告诉你的那些关于水银变成水的实验。可以说这种由水银变成的水的味道很淡,并不比化学家们称之为黏液的那些液体的味道更浓,这就是说,这一实验似乎表明,即便是某种金属物体,在火的作用下也有很大一部分会变成水,至于植物和动物,则更不用说了。然而,在我与之进行争论的那些人中,谁也无法从金、银或若干种其他凝结物中分出任何类似于水的物质。鉴于此,我希望你们允许我在此给出一个与他们的结论恰恰相反的结论,亦即,水本身并不是结合物普遍的、先在的组分。

然而,那些和我一起假定赫尔孟特对于其万能溶媒的奇妙功效的描述正确无误的化学家们,倒是有资格以赫尔孟特对这些功效的权威性的描述来压我,他们可以说赫尔孟特能够将一切被说成是结合物的物体嬗变成没有味道的纯水。对此,我将提出,赫尔孟特的断言恰恰对那些庸俗化学家们的主张构成了强有力的驳斥(因此,我过去曾毫无犹疑地引用这些断言以反驳那些庸俗化学家们),因为这些断言是要表明通常所说的事物的要素或组分并不是恒久不变的和不可破坏的,表明它们可以被进一步还原成完全不同于它们自身的、没有味道的黏液;但在我们得以对这种液体作出考察之前,我认为还是应以怀疑的态度来对待它是否与纯水没有任何不同的问题。因为我发现赫尔孟特说这种黏液是纯水的根据在于这种黏液没有味道,除此之外,他并未给出任何其他理由。鉴于味觉是物质的一种涉及我们的舌头、腭以及其他味觉器官的特性或属性,可以认为,倘若一物体的微小部分有着这样的一种大小和形状,或是太小,或是太细,或是外形不当,因而就不能刺激味觉器官的神经或网膜组织以给人以某种感觉,而另一些不同于水的物体则可能适于以种种不同的方式作用于味觉器官,使人感觉到某些味道,这说明味觉性质远远谈不上是物质的某种基本性质。就染成了红色或任何其他颜色的丝线而论,当许多股丝线织成锦缎之后,其颜色就十分醒目,然而如只取很少的几根来看的话,颜色就显得很淡。如果你只取出一根丝线的话,就连颜色也分不清,所以极为纤细的物体不能给视觉神经造成足够的刺激以引起人的感觉。我们还曾发现,那种最好的橄榄油也几乎没有味道,至于这种天然油与水之间有多大的差别,不说你也知道。而我曾对你谈过,据陆里的记载,他曾见到汞被嬗变成某种液体,如果说这种液体有味道的话,通常也很淡;可是,这种液体即便是对于矿物也可以起到一些非常特殊的作用。水银也是如此,虽然构成水银的微粒很小,可以渗入那些最紧密、最密实的物体诸如金的孔穴之中,但(你也知道)它本身却完全没有味道。而且,我们的赫尔孟特也曾数次告诉我们,清水在混进了少量的水银之后虽然察觉不出它有着任何味道或来自水银的其他可感觉的性质,但它却有能力杀死人体中的蛔虫,可见他常常赞美这种药物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还记得,有一位因其貌美而闻名于宫廷的贵妇人曾对我承认,在她曾见过的所有美容品中,这种没有味道的液体是最好的。

至此,我一直在谈论那些水或那些液体,请允许我将这些谈话归结为以下两点考虑:第一点,由于我们惯常饮用酒、啤酒、果酒或其他烈性饮料,致使我们通常将那些液体中的数种液体当成是没有味道的黏液,而未能注意到(和未曾察觉出)它们各自独特的味道。无须借重自然主义者们关于猿的断言,他们说猿的味觉要比人的味觉敏锐(要说其他几种动物倒是有这种可能),即便是在人中间,也有些只习惯饮水的人(我就曾这样训练自己)亦能极为敏锐地识别出不同的水在味道上的某种显著差别,而这几种水在一个不习惯饮水的人品尝之下全都是一个样,都没有味道。以上就是我的两点考虑中的第一点。而另一点是,一物体在火作用下分解而成的那些微粒,同样亦可能在火作用下发生形状变化,或者说它们可以通过彼此联结而成为具有某种特殊大小和形状因而不适于给舌头造成可感觉得到的刺激的微小物团。请随我一同考虑下列事实,你就不会认为上述变化是不可能的了,非但酸味的醋精在尽可能多地溶进珊瑚之后,会与之发生凝结而成为一种虽可像盐一样溶于水但尝起来绝不像醋那样酸的物质;而且(更重要的是)在制备普通的升汞的过程中,虽然那些含有水银的酸味盐也有很强的酸味,以致其吸水潮解后甚至能腐蚀某些金属;但这种升汞与没有味道的纯水银经过两三次升华之后,则形成了(你所知道的)那种人工凝结物,而化学家们将其称为甘汞(mercurius dulcis )。说它是甘汞,不是说它是甜的,而是因为升汞在与汞微粒结合之后丧失了其原有的酸性,以致由此制得的整个混合物被判定为没有味道的物体。

于是,(卡尼阿德斯继续说道)鉴于我已对你给出了我为何拒绝承认水元素是结合物的一个不变组分的理由,我想,再要对你给出我为何还要否认土的理由,也就容易了。

首先,我怀疑化学家将许多物质列在土的名目之下,是因为它们像土一样,又干又重,而且是固定的,但这些性质都远远谈不上是基本的性质。如果你还记得我以前关于化学家们所说的物体的固定土、尤其是关于从矾盐的残渣中提取出铜的谈话。又,如果你允许我补述由约翰斯·阿格里科拉所做的关于硫石的贱土的一个非正式但很有价值的实验,你就不会认为上述质疑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的这位作者(在他对柏比尔斯的著作所作的注释中)告诉我们,1621年,他在用硫石制备硫油时,曾将剩下的渣滓回炉用中等强度的火灼烧14天;此后他将其密封于一个风炉之中,再用强火加热6小时,他原打算将这种渣滓烧成纯白色,结果却从中制得某种不同于这种渣滓的物质。当他打破炉封,他发现这种渣滓已所剩无几,而且呈灰色而非白色;但在这种渣滓之下却出现了一层纯红色金属,当时,这令他大吃一惊,他不知道这种金属是由什么东西造成的,因为可以确信,由于硫石在燃烧前只是用亚麻油进行过溶解处理,故除了硫石的渣滓之外,再不会有其他任何东西能进入炉封,他发现这种金属像铅一样重且可以延展;他请来金工,果然发现这种金属能够制成金属丝,于是他确认这种金属是由精铜构成,这块铜颜色极佳,因此被布拉格的一位犹太人高价收购。他还说过,他是从一磅重的灰或残渣中制得这块重12洛特(loth )(即六盎司)的铜块的。这个故事或许会促使我们猜想,既然这种残渣在火作用下保持了那么长的时间之后才发现它变成了不同于贱土的其他物体,那么,还有一些惯常被当成是物体的土质残渣的、经蒸馏或煅烧而得到的、而且一旦蒸馏或煅烧结束就被抛弃的物渣,如置于火下经受长时间的煅烧之后,也有可能变成不同于元素土的东西。我曾注意到,庸俗化学家们对于宣布某些物体为无用的渣滓总是怀有某种莫名其妙的冲动,譬如,他们那样频繁地把铜绿的残渣丢掉,而这种东西却绝不是什么名副其实的残渣,它们可以在强火和适当的添加物的作用下在几个小时之内变成铜,而我也曾常常用一种助熔粉来再生那种金属,在两三分钟之内便从中得到了铜。对此,我要补充的是,我曾出于某种实验上的考虑,将威尼斯云母置于足以熔化玻璃的热作用之下,在灼烧完毕之后,我发现它能够耐受这种高温,而保留下来的物体变得较脆且有些褪色,但大小仍与以前差不多,而且看上去它像是云母而不像是纯粹的土。我还记得,一天,有一位为人诚实、因精于冶矿技艺而闻名的矿物学家请求我替他去找一位收藏家弄取一种美洲矿土,因为他认为这位收藏家是不会拒绝我的。我问他为何非要弄到这种矿土不可,他坦诚地告诉我,这位绅士曾将这种土带给一些公认的名家,但他们想尽办法也无法使其熔化或升华。他(叙述者)也曾弄了一点这种土;后来当他用一种特殊的助熔剂使其熔化时,竟从中分离出了金,约有原重的1/3。所以,匆忙地断定某些物质是毫无用处的土可能会铸成大错。

其次,可以设想,正如物体在火作用下发生分解时,某些分解出来的成分可由于受到热作用而以种种不同的方式发生极为紧密的结合,以致形成一些相当重因而难以为火所驱动的微粒。这些微粒的聚集物通常被人称为灰或土;而另一些试剂也可以另外的一些不同的方式将凝结物分解成一些微小成分而不产生任何残渣或者说是干而重的物体。譬如,你或许记得,赫尔孟特就曾告诉我们,他曾用他那种奇妙的溶媒将一块煤分解成重量与那块煤的重量相等的两种液态的、挥发性的物体,而不留下任何干的或固定的残余物质。

我确实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说一切可将物体分成一些具有不同性质的物质成分的作用剂,都必须以同一种方式来对物体发生作用,还必须恰好将它们分成物体在火作用下所分解成的那些成分,使得这两组成分无论是在性质上还是在数目上都完全相同。须知,物体的微小成分的大小、形状以及它们的运动适性和不适性,也像某些化学元素一样,可以使得由这些微粒所构成的液体或其他物质之间出现千差万别。何以见得在用机械工具对物体进行较粗糙的分割时常可见到的那种现象在上述情形下就不可能发生呢?我们知道,用某些工具可将木头分成具有各种形状、大小和其他性质的一些部分。有些较长较窄,诸如木刺;还有些较厚较不平整,诸如木片;但这些都还看得到一定的大小;用锉类和锯类工具可将木头弄成粉末;这种粉末就像其他一切粉尘一样,是一种较密实的部分;而用另一些工具则可将木头分成一些长而宽、薄而软的部分,譬如刨子将木刨成刨花。随着所用工具的不同也会在这类产物之间导致各种不同,譬如刨子刨出的刨花在某些方面就不同于镗具所镗出的那些薄而软的薄木片,而这些刨花和薄木片又不同于用其他工具所得到的那些东西。我已在别处对你谈过一些适于说明这种意图的化学例子。在此我想作下述补充。就由硫和酒石盐熔化、结合而成的混合物而言,以纯酒精浸润之,其作用是将含硫成分与含碱成分分开,因为纯酒精可以溶解硫而留下含碱物质。而酒对于这种混合物的作用则在于将此混合物离解成一些由结合在一起的含碱成分和含硫成分所构成的微粒。倘若有人反对说,这不过是一种人工凝结物而已,我将答道,无论如何,这个例子即便不能证明也会有助于阐明我所提出的那些见解,况且我们从矾、朱砂乃至于硫黄的存在中不难察知,造物主她也在地底深处制造着一些再复合物。火可将新鲜牛奶分成五种不同的物质,而凝乳剂和酸液则将其分成一种凝结物和一种细匀的乳精。而且,搅动反倒可促其分离成为奶油和酪乳,而奶油和酪乳之中的任何一种又可以变成不同于牛奶的另一些物质。但我并不打算借重这个例子来进行论证。我说不借重上述例子,也就是说,我也不会借重与此同类的例子,因为人们可能提出的下述反对意见,亦即上述的那些无须借助于火即可使之发生离解的凝结物,又可进一步在火作用下被分解成三种基本要素,而我又不可能用几句话来答复。然而,我倒想指出,酒精可使樟脑离解,并使其成分自动转为一种液体,而镪水也可使樟脑离解成其微小组分,并使之进入运动状态,继之,又可使它们聚集起来,终而使其构造发生变化,呈现出一种油的形式。我还知道一种非复合的液体,要说它是含盐的液体,任何一位颇有见地的化学家都绝不会同意,但用这种液体的确能够(我曾经试过)从珊瑚(许多颇有见识的作者都认为这种凝结物是一种固定性的凝结物)中得到一种较高级的酊剂而无须用到硝石或其他盐物质,而且还可以通过蒸馏蒸出这种酊剂。要不是有某些原因妨碍的话,我现在倒是可以向你告知我自己制备的一种溶媒,利用这种溶媒可使得某些在火作用下完全保持固定的矿物的各种成分逐步发生离解。所以,下述内容似乎并无什么不可思议之处,利用我们所发现的某些作用剂或操作方法,可以将此种或彼种凝结物,只要不是完全固定的物体,分解成一些非常微小、彼此之间很容易粘在一起的成分,以致它们之中没有哪种成分能够在强火作用下保持为固定态而留下来,且不适于蒸馏;因此,没有哪种成分可被看做是土。而回到赫尔孟特,正是这位作者在某些地方为我提供了另一条理由以驳斥那种认为土就是我的论敌们所说的一种元素的说法。因为他曾在某些地方断言说他能够将结合物的全部土质成分转变成没有味道的水;因此,即便是按照菲洛波努斯曾加以讲述的那种出自亚里士多德本人的元素概念,我们也可以驳倒那种认为土就是亚里士多德主义者们所说的一种元素的见解,而你应当记得菲洛波努斯讲述亚里士多德的这一元素概念是在不久前他为了支持化学家们的见解而与忒弥修斯进行争辩之时。因此,我们可以认为,既然一物体在用火除去其中的非固定成分之后,因其被赋予了下述两种性质亦即没有味道的性质和固定性(就酒石盐而论,虽然它是固定性,但化学家们并不认为它是土,因为它有着很强的味道)而通常被视为土,那么,如有某一物体的残渣在某些天然试剂的作用下丧失了这两种性质中的任何一种性质,或者说如有一部分物质获得了它们原本并不具有的这两种性质,化学家们就很难确定凝结物所分解出的哪一种成分才是土,也很难证明他们所说的土是一种原始的、简单的和不可破坏的物体。而庸俗化学家当中的某些较为灵巧的人也曾在某些例子中宣称他们能够通过反复的回流蒸馏和其他适当的操作,使得某种凝结物的可蒸馏的成分带同凝结物中的残渣一起被蒸出来,呈液体状态,你当然相信,这种既可流动亦可挥发的状态下的物质,是不能被当做是土的。毫无疑问,以一种巧妙的、非常规的方式处理凝结物,可能会引起某些巧妙的、非同寻常想象的效果。从另一方面讲,土很可能是可增殖的,起码有些原本不像是纯土的物体经过转变之后是可以被当做土的,如果说赫尔孟特的确曾经凭其技艺实现过他在许多地方都曾谈过的那些事情的话;这尤其是指,他在这些地方曾经说过,他知道一些方法可使分离出来的硫全部固定下来成为土质粉末,也可使硝石整块变成土,如果他的确完成过这两件事的话。他曾在别处说过,只须利用硫燃烧时那种刺激性的气体即可完成后一种转变。在另一个地方他也提到过完成这一转变的一种方法,我不能向你详述这一方法,因为我准备用来做这个实验的材料不慎被一位助手错当废物丢掉了。

最后提出的这些理由可由我经常提到的那个关于薄荷的水生长实验作进一步证实。也可用隆德莱修斯(Rondeletius)对动物仅靠水来维持生长的情形所作的观察来进行证实,记得我对你谈到从水中得到的那些产物时并未提及这一观察。这位作者在其关于鱼类的颇有启发性的书中肯定地说,他妻子曾在鱼缸里放了一条鱼,从未给过食物,但这条鱼存活了三年。在此期间这条鱼不断地长大,直到最后它再也不能在其生存空间里游动为止,因为它长得太长以致鱼缸再也容纳不下,尽管这个鱼缸的容积并不算小。鉴于没有任何恰当的理由怀疑以下见解,这条鱼若进行蒸馏则会得一组各不相同的物质,而这组物质应类似于用其他动物来进行蒸馏时所得到的那一组各不相同的物质。又鉴于我在蒸馏在水中培植出来的薄荷时得到为数不少的焦炭;我认为可由此得到结论说,土本身就可能是由水产生的,如你愿意的话你也可以说,水可被嬗变成土。因此,即便能够证明,土在一切可在火作用下得到土的植物和动物中是一种固有成分,也未必就是说,土,是作为一种先在的元素汇同其他要素而构成了那些植物和动物。因此我们才得以从这些物体中分离出土。

在你谈完了这一切之后(埃留提利乌斯说道),我仍有一个问题要讨教一下,这个问题相当重要,而且提出它的恰恰是你本人,卡尼阿德斯。在此,(埃留提利乌斯笑着说道)我必须大胆地问一下,你是否能够像回答你的论敌们的那些问题一样顺利地回答你自己的问题,而这个问题是指(他继续说道)你以前所作的某项让步而言的,你一定记得,在那项让步中,你提醒大家注意,尽管化学家们利用火和他们的致腐作用剂能够做到毁坏黄金,但舍此不论,金却可作为一种组分存在于许多各不相同的混合物中并保持其本性,这样,你自己便为你的论敌证明元素性的物体可能存在提供了一个例子。

我不妨告诉你(卡尼阿德斯答道),当时我提出这个例子,主要是为了向你揭示,设想造物主造出了元素是如何如何可能的,而不是证明她真的造出了任何元素。你当然知道,通往现实的某种可能性的推论(a posse ad esse the inference)未必就能够实现。(卡尼阿德斯继续说道)如要更直接地答复这项从金中导出的反对意见,我就必须告诉你,尽管我很清楚有一些比较严肃的化学家就像抱怨那些江湖术士或骗子一样地抱怨那些庸俗化学家,说他们过去所做的一切试图毁坏黄金的工作都纯属徒劳;但我的确知道一种溶媒(系我们的朋友所制,他打算不久以后就通知那些明智的学者),这种溶媒具有极好的渗透性,我虽不敢说自己十分谨慎且技艺不凡,但通过一些精心设计的实验却可以确认,凭借这种溶媒,我真正成功地毁坏了甚至是精炼过的黄金,并将其变成具有其他颜色和性质的金属体。若不是顾忌到某些正当的理由,我倒会在此对你描述我亲自做过的另外的一两个实验以说明,利用诸如此类的溶媒可从那些被某些较为审慎的而且经验较为丰富的炼金术士们断定为不能在火作用下分解的物体中分出一些成分并留下一些成分。这些例子都并不表明(我希望你记住这一点),金或宝石可以被分解成盐、硫、汞三要素,而只是表明它们可被变成一些新的凝结物。当然,使用不同的试剂来分解同一物体,会促使物体依照极为不同的分解过程分解。譬如,当较纯的矾溶解在普通的水中时,水会使这种矿物质消融,并使之离解成为其微粒,这些微粒看似与水的微粒共同构成了仅有的同一种液体;但它们每一个都仍然保持着其自身的性质和构造,仍然是矾,是复合物。然而,若把这种矾置于强火作用之下,它不仅会像以前那样发生离解成为一些极小成分,而且会变成一些异质物质,而在水中尚能保持为整体的那种矾微粒,则因其原有构造遭到破坏而无不离解或分解成一些具有不同性质的新粒子。然而在此还是谈谈我已对你给出过的一个更贴切的例子。这就要转回我曾就毁坏黄金的工作对你谈过的那些东西上来谈,正是这一实验促使我向你指出,即便可能存在着含盐的、含硫的、含土的这三种物质成分,即便其中每一种成分的组分都十分微小,而且在一起结合得十分牢固(打个比方,这就像水银碎珠一旦相互接触便立即合拢成整体一样),以致火和化学家常用的那些作用剂都不能充分地渗入其间以将这些组分分开。然而,这未必就是说,上述永久物体就是元素性的物体;因为在自然中很可能找得到这样的一些作用剂,其组分可能有着这样一种大小和形状,恰好能够与这些看似元素微粒的某些组分发生牢固结合而留下其余的组分,这样,就可用这些作用剂取出上述微粒的前一类组分,所以,借助于使上述微粒的各种组分发生分离的办法,可破坏上述微粒的构造。倘若有人说,按此思路,我们至少可以通过观察那些被认为是纯物质的微粒可被分解成哪些成分以弄清物质的元素成分;对此我将答道,我们未必能够进行这样的一种观察。因为,倘若作用剂的粒子的确能够与被分解物体的粒子发生紧密的结合,那它们必然在一起构成了一些新的物体,与此同时,原物体则遭到了破坏;而且,根据这一假说,这种紧密结合完全可以被看做是发生于新生物体的组分之间的结合,正是这种紧密结合使得我们很难指望它们再次分解时恰好依照下述方式来进行,这种方式是指利用某些物质的微小组分促使它们离解成为原先的两种成分,并使之与这两种组分中的那些得自于先前的附加剂的成分发生极其紧密的结合。反之,一个微粒,假设是一个元素微粒,在某些强有力的试剂的作用下即便能免遭分解而只是变到了某种新的构造,也可能因此而在性质上发生变化。正如我以前曾告诉过你的那样,同样的一团物质在火的作用下或许会变成某种脆而透明的形式,也或许会变成不透明的和可延展的物体。

如果你在考虑单纯的结构变化,无论是人为的还是造物主使然的(更确切地说,无论人是否介入,这种结构变化均属造物主使然),要达到何种程度方能在同一团质料中导致新性质产生。在我们已知的那些无机物体中,根据性质集合而非根据想象出来的任何实体形式来对其进行命名和分类的物体究竟有多少种;那么,我想说的是,除这些事情以外,如果你还考虑过,构成物体的那些微粒在形状、大小、运动、位置以及在它们之间的联系方式上的任何一种变化,都可以引起其结构的变化,那么,我便可以请你和我一道想想下述说法是否合理,亦即,我们并无多大的必要说造物主必须先在手头准备好元素,然后再用元素去造成我们称为结合物的那些物体。还有,在那些无须用到任何异乎寻常的技艺即可从同一物体中得到的许多各不相同的物质中,要将那些应该被看做是原物体所固有的元素组分与其余的组分分辨开来,也绝不像化学家们和另一些人历来所想象的那么容易;而要确定原物体是由那些基本而简单的物体聚集在一起构成的,则更是难上加难。如要举例说明这一点,我只想就我已在前几个例子中有所述及的那些内容补充下面的这么一个例子。

你(埃留提利乌斯)大概还记得,我以前曾对你谈过,除薄荷和南瓜以外,我还曾用水生产过另一些性质极不相同的植物。因此,我料想你不会认为下述设想有什么不妥,当一节较细的葡萄枝插入土中并在那里生根之后,它同样可通过根部从土所吸收的水分中获取养料,而这些水分是在太阳热或大气压力下渗入土的孔隙中的。而且,如果你曾在春天里的某段气候宜人的时节见过葡萄藤上某一适当的地方被弄破后渗出好些水来的情形;并发现,尽管这种液体在通过葡萄藤的过程中已经历了许多改变或变化而变得不同于普通的水,但这种被医生们称为生命之水(aqua vitis )的液体仍只有着很淡很淡的味道或气味,你就很容易相信上述设想。于是,假设这种液体在它刚进入葡萄藤的根部时还是普通的水,让我们考虑一下,此后我们又从中得到多少种不同的物质;而要弄清这一点,就不得不重复我以前曾述及的有关内容。首先,这种液体经这种植物吸收并经数个部分的消化之后会变成藤木、藤皮、藤髓、葡萄叶这类东西;该液体还可以进一步干化而形成幼葡萄,这些幼葡萄不久即可长成酸葡萄,而酸葡萄可产出酸葡萄汁,亦即一种在许多性质上都极不同于用葡萄酿成的酒和其他液体的液体。这些酸葡萄在太阳热作用下逐渐成熟,成为可口的葡萄;而这种葡萄,在太阳下晒干后进行蒸馏,则产出一种脂肪油和一种不同于酒精的、焦臭的、渗透性的精;这些干葡萄或葡萄干,在加入适量的水后煮沸,又得一种甜味的液体,这种液体立即用于蒸馏则产出一种油和一种精,很像葡萄干直接蒸馏时的那些产物;如将熟葡萄榨成汁后再放置发酵,则它先是变成一种甜而浑浊的液体,而后又变成不那么甜但却较为清亮的液体,再将其用于普通的蒸馏则不再得到油而只得到一种精,这种精虽像油一样可以燃烧,但却极不同于油,它没有油腻感,且可迅速与水混溶。我还曾在未添加任何附加剂的情况下从一种名酒中分别得到了一种盐结晶和一种液体(我即将对你述及这种简单的蒸馏方法),这种盐结晶数量可观,很纯且具有奇特的晶形,而这种液体的量则更大,且甜如蜂蜜;而且,这两种产物是不能从发酵的葡萄汁中而只能从真正的烈酒中得到。而发酵的葡萄汁除产出葡萄酒外,还有一部分变成了液状浑浊物或沉积物,另一部分则变成那种通常称之为酒石的硬壳或干的渣滓;这种酒石在火作用下很容易被分解成五种不同的物质;其中四种没有酸味,而另一种也不像酒石那样酸。上述发酵的葡萄汁再经过一段时间,尤其是在保存不当的情形下,则会形成那种非常酸的液体,亦即醋;这种液体在火作用下又会对你给出一种精和一种结晶盐,与从酒石中提取出的那种精和那种盐极不相同。如果你把经过了除水处理的醋精倒在酒石盐上,就会引起冲突或沸腾,就好像这两种物体在性质上完全相反一样;而且你常常可在这种醋里发现有一部分物质变成了无数浮游生物,这种现象,我们的一位朋友在数年以前就作过观察,并在他的一篇论文中告诉我们不用显微镜如何清楚地进行观察的办法。

水,经葡萄藤吸收后,在这种植物的成形作用下,以及在外在作用物或外在作用源的作用下,可形成上述的那些分属不同的物质形式或在许多方面受到不同限制的物体,且未曾见有任何外来组分参与其中,此外,还可形成若干种物体,但我有意未曾在前面提及;如果说允许我们在上述的那些水嬗变产物中再增加其他的一些物质的话,那么我们还可以进一步扩大这类物体的种数;尽管这里提到的第二类产物中的与葡萄酒有关的那些成分似乎很难从那些同它们混在一起的、更加固定的物体中截获任何成分,而只能因同这种物体混在一起而获得这样一种趋势,以致当在火作用下引起它们裂解时,它们会在形状或大小上发生变化或同时发生变化,并依照某种新的方式联结起来。于是,正如我以前曾告诉过你的那样,我曾经用锑的一种残渣和其他的一些物体作为附加剂,从粗酒石中大量地得到一种挥发性的结晶盐,其气味和其他性质都极不同于通常的酒石盐。

可是(埃留提利乌斯打断了他的谈话,并说道),在你往下谈之前,如果你能不吝赐教,更详细地对我们谈谈你是怎样制备这种挥发性的盐的就好了,因为(你知道)有很多化学家为了使酒石盐得以挥发曾徒劳地试过多得难以想象的办法,以致几位有造诣的炼金家认为,要从酒石中制得任何具有盐形式或具有他们之中的某些人所说的干形式(in forma sicca )的挥发物,似乎是不可能的。(卡尼阿德斯答道)我丝毫没有意思要说我所提到的那种盐就是帕拉塞尔苏斯和赫尔孟特曾谈到过的那种盐,saltartari volatile (8) ,他们还断定它有着许多重要用途。因为我所谈的那种盐远不具有他们所说的那些效能,这种盐的味道、气味以及其他的一些显著的性质似乎反倒与鹿茸盐和在蒸馏动物的某些器官时所提取出来的另一些挥发性盐没有太大的区别(虽然在它们之间的确有一些区别)。我们现在尚未能用充足的实验确认这种盐是一种纯酒石盐,未混有来自实验所用硝石或锑的任何杂质。但是,这种盐看起来更像是从酒石中而非从其他任何组分里产生的,而且这个实验就其本身而言亦绝非是无足轻重的,反倒很有启发力(因为它揭示了从那些被认为是不能产生挥发性盐而只能或主要是产生酸味盐的物体中产生出某种挥发性盐而非酸味盐的一种新方法),因此,在我的其他朋友能够试用我现在所用的这种方法(因我以前曾用过其他方法)制备这种挥发性盐之前,我想先行向你告知这种方法,以令你满意。

取同等质量的优质矿锑、硝石、酒石以及相当于这三者中的任何一个的重量的一半的生石灰,将其碾成粉末并混匀;此后,你要准备一个陶制长颈瓶或曲颈瓶,这个瓶子要置于炉子的明火之上,你还要在瓶顶留一个大小适当的开口,你能够从那里加入上述混合物并可立即再塞住开口;给这个容器配上一个大容积接收器后,用火加热,直到通体变得红热,这时,你再在投料口加入上述的备用混合物,每次大约加半匙;然后迅速塞住投料口,而雾气则通向接收器并在那里冷凝成一种液体,这种液体呈纯金黄色,精馏,则会促使其颜色加深。在这种精中大量地含有我曾告诉过你的那种盐,利用我在这类情形下常用的下述方法就很容易将这种盐的一部分分离出来,而这种方法是将这种液体装进装有长而窄的颈管的玻璃容器或烧瓶中进行精馏。将上述带有长颈的烧瓶微微斜置于砂浴之中,就会有一种精纯的盐升华上来,像我曾对你谈过的那样,我发现这种盐与从动物中得到的那些挥发性盐颇为类似,因为它就像那些盐一样带有一点咸味,因而不是酸味盐,它遇到硝石的精或矾油时会发出吱吱声响,它可使溶在醋精里的珊瑚沉淀下来,可使紫罗兰的蓝色浆汁立刻变绿,可使升汞溶液立即变成乳白色,总之,关于这种盐的许多操作都类似于我曾经见过的关于与这种盐相类似的那些盐的一些操作,而且它极易挥发,因此,我将其称为sal tartari fugitiivus (9) ,以示区别。至于它在医学上有哪些功效,我一直没有机会对此做一下试验,但我趋向于认为,这种盐是不会没有用处的。此外,有一位非常机敏的朋友曾告诉我,他曾用一种与我们这种盐并无多大区别的制备物来对付结石,很有疗效。还有一位很有经验的德国化学家,他以为我尚不知道制备这种盐的种种方法,于是告诉我,在他本国的一个大城市里,曾有一位著名的化学家对这种盐极为看重,以致他不久前设法从地方长官那里弄到了这样一项特权,亦即只有他或在他的允许下才可以出售某种精,而这种精几乎是按照我所用的方法制备出来的,他只是减去了其中一样成分,亦即生石灰。好了(卡尼阿德斯),我也该接上以前被你的好奇心打断了的那些谈话往下谈了。

在法国,将薄铜盘埋在葡萄经葡萄榨机榨走葡萄汁后而剩下的榨渣(法国人通常这样称呼这种东西)或葡萄皮中是一种习惯做法,借助于这种方法,可使那些榨渣中含盐较多的成分对铜盘发生缓慢的作用,并与铜结合成为一种蓝绿色的物质,在英国,我们将其称为铜绿。我之所以要提起这种物质,是因为我在将其置于明火上进行蒸馏时发现,正如我所期望的那样,这种盐因与这种金属成分相结合而发生了重要变化,以致所蒸得的液体,即便未经过精馏,也闻得到一股几乎像镪水气味一样强烈的气味,这种气味远远超过了我曾经制得的最精最纯的醋精的气味。因此,我认为这种精是由葡萄皮中的盐经由与铜形成共混合物的方式(尽管它们以后又可以在火作用下分离开来并发生嬗变)变化而成,因为我发现后者又以某种橘黄色或淡红色的粉末形式出现在曲颈瓶的底部,还因为铜有着一种惰性以致它受到这种不太强的热作用时是不可能从密闭容器中被蒸出来的。在蒸馏铜绿的过程中还有一点也很值得重视(至少在蒸馏我所用的那种铜绿时应该注意),这就是说,我从未发现它能够产出任何一种油来(除非你可以将精馏时所分离出的一种黑色的软泥当做是油),尽管酒石和醋(尤其是指前者)在蒸馏中都可以产出适量的油来。如果你将醋精倒在烧铅之上,这种液体中的酸味盐将会由于与这种没有味道的金属成分形成共混合物而在数小时内获得一种比糖还要甜的味道;而且,上述盐成分在强火作用下进行蒸馏又可以同和它们一道构成了物体的铅分离开来,在留下在某些性质上已与原先有所不同的金属物质的同时,它们自己有一部分会以油状物或油的形式,一部分会以黏液的形式,而更大的部分则会以某种稀薄的精的形式被蒸上来,这种精除有着我在此不打算细说的几种新性质外,还有着一种极不同于醋精气味的强烈气味,以及一种既极不同于醋精的酸味亦极不同于铅糖的甜味的刺激性味道。

简而言之,物体之间的差别可能仅仅取决于其共同的质料在组合形式上的差别;而事物的种子、火以及其他作用剂则能够改变一物体的种种微小部分(无论是通过使它们破裂成具有种种不同形状的种种更小的组分的方式,还是通过使这些碎片同未破裂的微粒相互结合或使这些微粒自身相互结合的方式),同样还是这些作用剂,可通过改变一物体的种种构成微粒的形状和大小,通过从这些微粒中排除一些微粒,通过使另一些微粒与这些微粒相混合,以及通过以某些新的方式来联结这些微粒,而赋予整个物团以某种关乎于其微小部分的新构造,并由此使得整个物团可被冠之以一个新的、独特的名称。所以,随着质料的各种微小部分以此种或彼种确定的方式相互分离或相互作用或相互结合,便产生了某种具有此种或彼种名称的物体,而另有某种物体则恰恰因此而遭破坏或毁坏。

化学家们借助于火得到的那些物体从来就不过是些没有生命的物体,因为化学家们的技艺的这类产物彼此之间的区别只限于极少数的一些性质上,因此我们很容易看到,借助于火以及我们所能够运用的其他作用剂,我们能够轻而易举地促使质料发生一些重大变化,诸如我们在将那些化学产物中的一种变为另一种时必须完成的那些变化。因为同一团质料无须通过与任何外部物体发生复合,起码它无须通过与元素发生复合,就可以被赋予形形色色的形式,从而可被(成功地)转变成许许多多的不同物体。又因为质料纵然披有多种不同的形式,但从根本上讲都不过是水而已,而且它在历经如此之多的转变过程中,从未被还原成其他的那些被说成是结合物的要素和元素的物质中的任何一种,这当然要把剧烈的火除开在外,火本身并不能将物体分解成绝对简单或绝对基本的物质,而只是将其变成一些新的复合物;所以,我要说,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相信存在着这样的一些原始而简单的物体,说造物主正是用这些物体作为先在的元素才得以复合出一切其他物体。我实在看不出我们为什么不能设想,造物主只须以各种方式对那些被认为是结合物的物体的微小部分施行改造作用,即可以令这些物体相互造成它们自己,而无须将质料化作那些所谓的简单物质或匀质物质。我实在看不出为什么偏要匆匆地认定下述见解是不合理的,而这一见解是说,当一物体在火作用下分解成为人们所想象的那些简单组分时,那些物质并不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元素,而是,可以这样说吧,是火作用的偶然产物,须知,火,在促使一物体分解成微小部分之后,如果这些微小部分是被封闭在密闭容器里的话,通常都会促使它们以不同于以前的方式而自相结合,从而使它们成为一些具有不同的稠性的物体,而原物体结构和周围环境也使得那些被分开了的粒子适于形成这些物体。正如经验揭示给我们的那样(而且,我不仅曾提出这一点,还已经对此作出了证明),存在着某些凝结物,它们在火作用下分解而成的微小部分适于以我们所说的油、盐、精之类的物质形式而存在;与此同时,也存在着另一些物体,尤以绝大部分矿物为代表,由于它们的微粒有着不同于前一类凝结物的大小和形状或者说是以另一类方式设计成的,从而使得这些微粒受火作用时将不会产出稠性各不相同的一些物体,而只是产出在结构上各不相同的另一些物体。所以,不必提我们从未见过火能够从金和另一些物体中分离出任何不同物质,即便是就化学家们借助于火从物体中得到的那些均一的微小成分而言,它们虽有元素之名,但并非是元素而是复合物,而化学家们一向乐于将元素之名冠于它们头上,只不过是因为它们在稠性或其他一些显而易见的性质上似与元素颇为类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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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赫尔孟特据其对酒石的研究认为,食物不会引起结石症。——译者注。

(2) 拉丁文,其大意是,“矿史表明,硫矿石,正如古代工匠所认为的那样,很容易在地热作用下从地下再生出来,并可沿地下矿渠流动。因为有些地方,在当年才出了硫石之后,但隔四年不采,采矿工人们便又可回到原处采矿,因为那里又像先前一样充满了硫石。”——译者注。

(3) 拉丁文,意为“意大利厄尔巴(Ilva)岛上盛产铁矿。斯特拉波(Strabo)曾明确指出,在那里采走了这种金属矿后,常常能再生出这种矿物,因为在停止采掘100年后,矿工们又会在原处发现大量的铁矿。”——译者注。

(4) 拉丁文,意为“意大利有很多铁矿,埃特鲁里亚德厄尔巴岛历来即以盛产铁矿而出名,至今那里仍出产大量的铁矿石,因为那块地方的铁矿屡采不尽,挖走了之后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再生。”——译者注。

(5) 拉丁文,其大意为,“在费苏拉(Fessularum)山与佛罗伦萨城接壤处,Hetruria,盛产铅矿,开采之后,时隔不久又会再生出许多矿石复其旧观;(我的这位作者还补充说)关于这件事,塞塔都斯描述得很明白,但并不能给人以新鲜感,因为普林尼早已在他的《自然史》第37卷第17章中对此作过描述,他说,令人惊奇的是,上述铅矿石中的那些被扔掉的低品矿可通过再生而成富集矿,而且,将矿渣搬到一处堆起来,任其经受日晒雨淋,不数年又会变成矿石,可带来双倍的利润。——译者注。

(6) 拉丁文,意为“在约阿西密卡山谷的一些矿石上长有指头那么长的银簇,就像青草从根上长出来一样,施赖特纳斯博士可为此事作证,他保存着一些这样的矿石,有时他从家里拿出来给人观赏,有时还向别人赠送这种矿石。又,在安尼伯尔格有一种蓝色的水,水中含有细微的银粒,蒸干水分,即可使银凝固析出,成为固定的、高品位的银子。”——译者注。

(7) 拉丁文,系指“出发点”。——译者注。

(8) 拉丁文,意为“挥发性的酒石盐”。——译者注。

(9) 拉丁文,意为“易挥发的酒石盐”。——译者注。